《爸爸可否不要老》The Father —— 讓人感同身受
(劇透注意)
《爸爸可否不要老》(The Father) 是導演Florian Zeller 自編自導的首部長片,其劇本來自他2012年公演的同名舞台劇The Father (Le Père),Anthony Hopkins在戲中飾演患有老人痴呆症的父親。
一般關於老人痴呆症的電影都有一條無形的方程式,它們大多數以敘述形式呈現病者的病徵及行為,在從而擴展到周邊親人的掙扎,到最後道出一些生命的啟發。2014年的《永遠的愛麗絲》(Still Alice) 是其中一個例子。但《爸》稍微偏離這條方程式,直接以第一身主觀形式將患者的混亂思緒實實在在呈現在大銀幕上。像《我想結束這一切》(I’m Thinking of Ending Things) 的手法相似,《爸》透過不斷轉換場景/人物製造出主角困惑的世界,觀眾憑着影像代入角色感受其知感,這比起以劇情講述患者經歷更大衝擊力,增加觀眾的同理心。
父親經常游離在不同的面孔之間,導演起用了不同的演員去呈現患者失去記憶的病徵。在非線性的故事上,運用了快速的剪接加深了父親自身的疑惑,此舉又為本來一個本來悲情的故事注入了懸疑元素。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一般舞台劇被搬上大銀幕,很多時還會散發著一陣舞台劇味道,剛在美國各個頒獎禮上聲名大噪的《藍調天后》(台譯)(Ma Rainey’s Black Bottom ) 便正正有這個問題,該片主要是因場景設計空間有限,以致仍然保留了舞台效果。《爸》雖然大部份劇情都發生在大宅室內,但導演善用宅內房間與走廊的不同空間,配以快速剪接的技巧,大大增加了電影感。
《爸》的核心還是父親與女兒的親情線。面對病重的父親,女兒的掙扎亦是片中的另一重點——究竟女兒應該為自己生活打算,還是留下來盡孝道。電影中那手錶成為重要的母題,父親經常尋找自己的手錶,其背後代表著他還剩下丁點的記憶。可是,時間不等人,記憶留不住,到電影的最後一幕,手錶被遺下了,人去樓空。
有不少評論將《爸》與Michael Haneke 2012的《愛》(Amour) 相比,雖然兩部電影主題相近,但它們其實截然不同。前者主觀,投射出個人情感,讓觀眾感同身受。後者利用大量長鏡讓觀眾在遠距離觀察,男女主角亦需要撇去所有情感,以最赤裸的方法演繹角色。長鏡畫面冷靜克制,克制得讓人動彈不能。在《愛》中,男主角再也忍受不了痴呆的伴侶那一刻,突如其來的那一巴掌,讓人心裡起了交戰,大家可憐女主角捱打而心痛之餘,更加是內心存有一絲暢快的感覺,想嘗試合理化那舉動,導演就是要觀眾躊躇在這個矛盾的關口。《爸》亦有相類似的情節。不過,女兒舉起枕頭的那一節似乎是為了製造懸念多於玩弄觀眾的思緒。相比之下,《愛》在情緒上的翻滾起伏更大,甚至可以說觀影過程像被虐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