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算法不只決定電腦如何運作，甚至決定了你我看到什麼訊息、如何生活，我們已經逐漸成為演算法的奴隸⋯⋯

最近一陣子，我有一支放在 YouTube 已經十多年的老影片，我明明什麼也沒做，但兩個月間突然湧進幾十萬個點閱；許多觀眾留言，都說「神奇的演算法，把這支影片帶到 2019 年」，讓他們看到這個已經再也看不到的神技。

另外，每次我向許多網路行銷人、社群編輯分享關於網路行銷、社群行銷的觀念與做法時，總是會聽到許多學員抱怨：「平台一天到晚改演算法」，讓他們的網頁點閱、貼文觸及受到很大的衝擊。

事實上，演算法不只決定我們能在 YouTube 上看到什麼影片、在 Google 上會搜到什麼網頁、在 Facebook 上能看到什麼內容，演算法更在許多我們難以感受到的層面，日日夜夜影響我們的生活。

因此，大家都應該認識演算法，以及它帶來的便利、傷害與挑戰。

演算法是什麼？

演算法這三個字聽來神秘，其實再稀鬆平常不過。也許你聽過這個笑話：

工程師下班前，老婆打電話來說：「下班後去超市買十個蘋果回家；如果有看到西瓜，就買一個。」結果工程師就照著老婆的吩咐，帶了一個蘋果回家。

這位工程師的可憐下場，自然不問可知，但其實他的思考邏輯，正是演算法：

若沒有看到西瓜，就買 10 個蘋果；若有看到西瓜，則買 1 個蘋果。

演算法就是電腦用來計算數值、進行判斷或處理資料的一套準則，也是電腦科學基礎中的基礎。我大學時修過「計算機概論」這堂課，演算法就是這門課中的一大部分，用來探討各種電腦的基本計算法則：怎麼計算可以算得最快、用最少步驟算出來、最省電腦資源。

在大學的演算法課本中，有不少非常基礎的演算法，例如「排序」就是其中一種基本的資料計算與操作；光是把一堆資料由大排到小，或由小排到大，就有很多種不同的演算法。

想把程式寫好，不熟悉這些基本演算法是不行的。

隨著電腦要處理的工作愈來愈複雜，演算法也愈來愈複雜，甚至變成許多科技公司賴以維持商業競爭優勢的利器，像大家之所以愛用 Google 搜尋，就是因為 Google 的搜尋演算法又快又準，搜尋的用戶體驗勝過其他競爭對手，這也成就了 Google 的一番霸業。

Facebook 也是如此，靠著大量的個資和精確的演算法，Facebook 能夠從你的眾多朋友動態更新、大量粉絲團、社團貼文和廣告中，篩選出你可能最感興趣、最想互動的內容，推送給你看，讓你被優秀的用戶體驗黏住，難以戒掉臉書癮。這也成就了 Facebook 在全球的覇業。

演算法為什麼經常得修改？

Google 和 Facebook 的演算法經常改來改去，讓許多行銷人和社群編輯大嘆生意難做；只要演算法一調整，網頁排名就大洗牌、社群貼文的觸及率也大受影響。大家都在罵為什麼平台演算法老是改來改去，根本就是死要錢。

話說回來，平台死要錢也沒什麼不對的，人家又不是公益團體或慈善事業，賺錢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不是嗎？罵人家死要錢，只能出氣，解決不了問題。

換一個角度來看，大家都在努力研究演算法的各種「特性」，想辦法讓自己的網頁排名盡可能往前（所謂 SEO、「搜尋引擎最佳化」就是這回事），也想讓自己的粉絲頁貼文可以觸及最多人；如果平台沒辦法確保演算法算出來的結果，是用戶最想要的，提供最好的用戶體驗，用戶很快就會棄平台而去。

舉例來說，有不少人在做所謂的「白帽 SEO」，也就是針對 Google 提示的原則，改善自己的網頁，像是讓網頁內容變得豐富、架構清楚、經常更新、讀取速度加快、提供行動版等等，但也還是有更多人在做「黑帽 SEO」，試圖找出演算法漏洞，以作弊的方式欺騙 Google，讓自己不怎麼樣的網頁也能名列前茅。搜尋結果要都是這些作弊者的爛網頁排在前面，用戶就不會再用 Google 了。

同樣的，在 Facebook 上有一大堆訊息等著給你看，如果篩選演算法都不調整，遲早會被人摸透；這時用戶就會看到一大堆不想看的訊息，一堆陌生人來搭訕，以及許多你根本不想點的廣告。這樣 Facebook 就會變得很難用，用戶就會用腳投票，改用其他平台，廣告主也跟著落跑，Facebook 就賺不到廣告錢了。

如果 Google 和 Facebook 不經常改演算法，下場就會非常淒慘。各位行銷和小編們就別再罵平台改演算法了，因為真的不改不行。

演算法決定你我人生

這個社會幾乎在任何地方都廣泛使用電腦，也因此演算法並不只是在 Google、Facebook、IG 或 YouTube 中出現，其實出現在生活中各角落，你我幾乎閃躲不掉。

更糟的是，由於這些演算法大多是商業機密，其不透明性造成社會不易監督；一旦用在不適當的地方，就會對我們造成難以預期的傷害。

以下隨便舉幾個例子：

• 到 ATM 提款：如果你神色緊張，還拿著手機操作匯款功能，銀行的 AI 演算法會透過畫面，判斷你很可能正受詐騙集團指示；ATM 畫面就會出現關懷訊息；如果你戴著安全帽和口罩，AI 演算法也看得出來，會阻斷交易，要求你脫下來。這算是比較好的使用案例。
  
  https://www.ithome.com.tw/news/131697
  
  
• 中國的「社會信用評分系統」，收集從監視器或其他人的舉報資訊，利用演算法算出某個中國人民的「社會信用評分」，分數太低的人不能搭高鐵、坐飛機，小孩進不了好學校，自己找不到好工作。根本全民監控。
  
  https://www.epochweekly.com/b5/611/19010.htm
  
  
• 不少美國大公司採用 AI 辨識系統協助徵才，透過 AI 演算法在面試過程中監看面試者的臉部表情、用字遣詞和語調，算出這個人的「勝任分數」，供求才公司參考；但我們不知道這套系統是以什麼條件來篩選，明顯可能造成求職的不公平。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technology/2019/10/22/ai-hiring-face-scanning-algorithm-increasingly-decides-whether-you-deserve-job/
  
  
  
• 世界各國有愈來愈多警察單位，開始利用 AI 系統進行犯罪預測；然而其演算法也是不透明的，很多人認為這種做法有疑慮：少數族群因為經濟或教育弱勢，使其犯罪率偏高，AI 演算法若以此模型進行預測，不但倒果為因，更會加重族群不平等與歧視。
  
  https://www.bbc.com/news/technology-49717378
  

誰來監督演算法的運用？

所有的科技和工具都是雙面刃，用在好的地方，就能對人類帶來益處；用得不對，就會有人受害。

這個社會已經不可能不用電腦，人類對電腦和演算法的依賴程度，也只會愈來愈大；在不可能拋棄演算法的情形下，我們應該如何妥善管理演算法，讓它用在對的地方？大概不脫以下幾個層次：

• 法律與管理：與社會大眾權益相關的演算法，資訊如何公開透明？如何透過法規和監管，來確保演算法等工具的公平、合理運用？
• 監督與自律：可以透過什麼機制，確保擁有相關科技的公司自律或接受監管，以合理使用其演算法，避免造成濫用？
• 大眾知的權利：演算法的內容儘管是商業機密，但它如何運用、用在哪些地方、可能造成的影響，卻應該公開透明，為大眾所知。

這些問題顯然不是一時半刻可以解決，但先決條件是，做為被演算法決定命運的我們一般人，不能不知道演算法對我們造成的影響。

要是對「舉頭三尺有演算法」這件事渾然不覺的話，那我們就只能是演算法的奴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