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细节
(前注:2015年,与友人多次到香港徒步,所见所感甚多,今天将旧文翻出,依然感受到香港不同寻常的魅力,愿这颗东方之珠,渡过这场劫难,再放光芒!)
一、公共服务
香港公共服务之完善,水准之高,让人折服,愚见可排在世界前列。在香港行走,是放心、舒心的,良好的公共服务促进了社会的安定与和谐,吸引世界各地的人们纷纷前来,城市的活力也得到释放与发展,不信?且容我细细道来……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香港的公厕,不论是在市中心,还是在偏远地区,只要是公厕,一定会有专人打理,而且尽心尽力,毫不含糊。置身其中,你若能闻到一丝异味,算你本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去年“占中”期间,香港政府总部、立法会楼下的洗手间全部24小时开放。当时数万人聚集,如厕之人络绎不绝,但即便如此,这些洗手间仍保持干净、整洁,丝毫不因为人多而混乱不堪。还有一次,我在半山(太平山)上行走,在徒步道的拐角处见到一家极小的公厕,虽然偏僻,但里面依旧干净整洁,挂在墙上的本子登记着每日清扫情况......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忽然想到,每次从深圳湾口岸过关,途经旁边的公厕时,总要掩鼻而过,那挥之不去的异味会伴随你一段距离。至于公厕内,虽然也有人管理,但一样地脏、乱、臭。还有一次,在蛇口“海上世界”商业中心,如此高大上的地方,如厕后不冲水的人比比皆是,公厕内部一样不堪入目。
再来说说公共泳滩。香港的公共泳滩,不仅全部免费,而且各项服务设施完善。以我亲身体验的龟背湾泳滩为例,小小泳滩,有冷热水冲洗间、饮水器、医务室,瞭望塔、多名救生员、清洁工、儿童游乐场、烧烤场、健身径等。让人感动的是,只要有人游出较远地方,必然有救生员划着皮筏,相伴左右。这天下午,游泳的人较少,但各岗位人员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从安全到卫生,在这里均有着全方位的保障。
还有香港的交通,其交通服务之完善自不必说,在路上行走时,我体会到的是人对车、车对人、车与车之间的礼让。众所周知,香港的道路普遍狭窄,一般只有两车道,有的山路,甚至没有人行道。但是,因为有了礼让,行人不用担心无端被撞,乘客也无需忧虑堵车,狭窄的公路一样有着良好的疏导功能。
其它我们沒到过的医院、学校、图书馆等地,公共服务想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想想看,让700多万香港人及外地游客都得到良好的公共服务,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
由政府主导的、完善的公共服务对文明的提升有着巨大的作用。在这种环境中,不需要强制,不需要口号与标语,绝大部分人都会自觉地遵守公共秩序,社会公共道德也会潜移默化地对每一个公民产生影响,一旦它为大多数人所接受,那么,整个社会的文明水平自然水涨船高,这时,每一个个体都是这个城市良好的口碑。
由完善高效的公共服务催生出来的软实力,是香港的核心竞争力所在,也是他们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二、文明之光
一个城市、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不是靠运动式口号、铺天盖地的标语、阶段性的冲刺来展现。文明之地,上至庙堂,下至民间、甚而远至江湖,均能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文明之光散发,而香港,正是这样一个地方。
姑且不说整洁的大街小巷,快捷的交通体系,完善的公共设施,因为这些都已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我仅以我在行走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你它的光芒与温暖:
香港有十数万计的菲佣,每逢周末,是她们的休息日,可以外出,那她们都去了哪里呢?若你常去香港,就可发现,在地铁口、在公园、在政府部门前,到处有她们的身影,都是她们聚集的场所(图1-4)。那天我走过高等法院门口,发现连这么重要的场所也“沦陷”了,法院大门前的走廊上,菲佣们席地而坐,大声谈笑,热闹非凡,这哪像是庄严肃穆的执法之地,分明成了菜市场嘛!
奇怪的是,在这些的公共场所,均沒有诸如“严禁聚集”之类的牌子,来来往往的香港民众,不会露出厌恶表情,对此亦习以为常。而菲佣们,并不是乱坐一团,而是非常有秩序,不阻碍路人行走,不妨碍商家营业,自得其乐。
在周末的香港街头,我还发现一个特别现象:周末银行都不营业,其门口都变身成为临时摆摊点(图5-7)。有的只是在台阶上摆放商品,有的则很“过份”地将衣服、包包挂满在玻璃橱窗上。原以为是个别现象,但贯穿整个港岛,发现走过的地方,每家银行门口都有地摊,无一例外。银行,这么高大上的地方,竟然也让摊贩给占领了!
再说一件偶然看到的情形:有一家三口正带着一只小狗行街,突然小狗停下,不肯再走,并当街排便。他们见状,围成一圈,遮住小狗。小狗排便完毕,我想当然地以为他们会一走了之,没想到,女主人拿出纸巾,将狗粪便包起拿走,男主人还用手中的矿泉水,在小狗排便的地方洒上水,冲刷臭味,他们离去后,留下的依旧是干净的街道。
这些均为香港街头实景,也许对香港人而言,都是习以为常、见惯不怪的事,但在我眼里,折射的却是温暖与关爱。我不想对比,但又不由自主地对比,在我们某些地方,外来人员聚集是件多么不可容忍的事!前不久,曾经有一群装扮成“斯巴达勇士”的外国人刚出现在北京街头,立刻被制服。而像菲佣这种大规模的、几乎无处不在的聚集,换个地方,早就被取缔了。
再看看银行门口变地摊,如时空转换到另一个地方,实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之事,首先银行方面不答应:我的地方,凭什么让你摆摊,给钱了吗?出了安全问题谁负责?其次城管也不答应,在银行门口摆摊,影响市容,成何体统?于是赶!赶!赶!至于那鸡飞狗跳、狼奔豕突的场面,画面太美,实在不忍目睹。
所谓文明,是人类社会发展沉淀下来的、有益增强人类对客观世界的适应和认知、符合人类精神追求、能被绝大多数人认可和接受的精神财富。它的主要作用,一是追求个人道德完善;二是维护公众利益、公共秩序。但在我看来,文明应是社会大多数人对弱势群体的关爱与容忍,并为他们提供最大的便利与帮助,让他们也能保持尊严、保持对美好生活的积极追求。这种文明理念,能影响社会的每一份子。回到小狗当街排便这件事上,那一家人的行为,会被路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会自觉地约束不文明行为,若人人互相感染,何愁道德水平不提高?
我相信,这就是香港的软实力,也是香港可持续发展的驱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