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選後胡亂談─台灣打敗了民粹?

選後過了大半個禮拜，在臉書上看了一堆轉貼的慶賀文，轉錄了各家國際媒體的報導評論專訪。沒有點進去看內文，大致看過了標題，除了「賞了中國一巴掌」之外，次多的描述就是「台灣這次選舉擋住了世界的民粹潮流」。

台灣這次讓蔡英文勝選，讓韓國瑜敗選了。可是台灣真的打敗了民粹嗎？我自己是覺得很懷疑，這篇文是我自己的一點非常粗淺的想法，也期待大家一起討論

借用菜市場政治學這篇文章提到的關於民粹主義的特徵：

1、批判菁英以及現存政治制度
2、反多元主義
3、區分真正人民的邊界

我的想法是，拿現在世界各國有名的幾個代表性政治人物在當選前的印象來比較，看看到底韓國瑜跟他們有多像。

說到依靠民粹勝選的代表性人物，川普(Donald Trump)自稱第二可能很難有人能稱第一：川普作為現任的美國總統，他是個在房地產、旅館與賭場經營有實績的富商，並且過去透過商業書籍、自傳和實境節目塑造了強悍有決斷力的形象。競選期間主打各種反自由主義的議題，例如遣返移民、反對全面性健康保險，並且強調現行體制的腐敗。

菲律賓的杜特蒂(Rodrigo "Rody" Roa Duterte)，在當選前是南方第一大城市的市長，雷厲風行的強化治安是其主打的政策，包括反毒反恐。此外任職市長期間，展現其不拘小節親民的風格，並且親商。競選期間主要政見是掃毒。

巴西的波索納洛( Jair Bolsonaro)本身是連續七屆的聯邦眾議員，27年的議員生涯使他已有不低的政治曝光度，但主要的印象也許是他從政生涯中不斷轉換政黨。競選期間主打治安問題與振興巴西經濟，也一直到幾乎確定當選後競選基調才轉趨激進，喊出「巴西第一」、「讓巴西再次偉大」等與川普相似的競選口號。競選對手是因為前任總統羅賽芙與本身政黨貪腐問題聲望極低的泰梅爾(Michel Temer)。

烏克蘭的澤倫斯基(Vladimir Alexandrovich Zelensky)競選前是個喜劇演員，其主要演出是一部關於意外當選總統的中學老師的諷刺喜劇，自2015年播出直到參選前。因此在參選前，透過戲劇累積了一種正直清廉的形象。競選對手為時任總統的波洛申科，因無法處理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與身為財團主席的身分而民調低落。

回過頭來看韓國瑜，參選前是高雄市長，台灣的石化工業重鎮，就任不滿一年。之前是國民黨高雄市黨部主委，再往前是台北農產運銷公司總經理，2012年之前有長達17年的無業空窗期。在競選高雄市長時，發表許多爭議性言論，但在主打市府高額負債、市府貪腐效率不彰、市政發展落後等證件加上民進黨已經執政超過20年以及全國對於民進黨的內政不滿的狀況下，高票當選。在就任市長的期間，強調排水治理，觀光推廣，籌辦多項觀光活動。競選總統時是滿意度已經回升的現任總統蔡英文。

若將以上這幾人與其所處背景比較，韓國瑜相較於其他人物缺乏真正的實績，也沒有長期累積的形象。甚至透過媒體強力的宣傳，反而與國民黨過去塑造的菁英形象完全相反。並且在2019年初，透過中國發表一國兩制宣言，蔡英文重新找到支點；加上內閣改組後，2019年一整年的各項政策宣傳大幅改進；以及接連的非洲豬瘟防疫有成、王立強共諜案等等，都讓蔡英文有宣傳的重點，也大幅削弱韓國瑜的攻擊。

這時候其實還要提兩個人，一個是參加國民黨初選失利的富商郭台銘，一個是一直猶豫是否參選的台北市長柯文哲。前者有鴻海帝國作為實績，更號稱能夠直通中南海與白宮；後者在台北市長任內塑造了高效率的形象，並且在競選連任的過程中與民進黨正式劃清界線，也藉此完全洗掉最後一點小綠的形象。這兩人其實也都是民粹潮流的代表人物。

韓國瑜強烈的動作和言語累積出的形象，培養了一批鋼鐵韓粉，但事實上也完全限縮了他的受眾。在不斷發表失當言論的同時，又缺乏所謂經濟、實力背景去吸引搖擺選民，最後反而限縮了爭取選票的機會。

就我在選後跟朋友聊天的內容來看，事實上更多人是期待郭台銘或是柯文哲參選的，如果是這兩人其中一人參選，有朋友表示就不一定會特別返鄉投票。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次投票的意義說是支持蔡英文不如說是反對韓國瑜。並且相比於韓國瑜，郭台銘或柯文哲都有更多的實績能夠說服選民。

在我看來，與其說台灣在世界民粹的潮流中挺住了，不如說一方面這位民粹的代表實力太弱了，又或者說事實上民粹的代表不只一人，導致票源無法集中(試想最後與韓國瑜搭檔的是郭台銘，或韓國瑜在競選期間放出選後邀請郭台銘擔任行政院長的風聲)；一方面對手在競選期間各項議題與事件中，都有站穩腳步甚至得到更多正面的形象，最後才導致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