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旅行、三葉草，和程老師之死（十三）

程老師安息禮的日子很快就定下來了。

在那之前，若藍找了他出來，告訴他她要去澳洲工作假期。

「其實簽證發下來一段時間了，我只是一直東摸摸西摸摸的，才一直沒有出發。」她說。

「我都沒有聽妳提起過呢。」靖明沒有很意外。

「什麼時候出發？」

「下個月中。」

「澳洲不是快冬天了嗎？妳𣎴是討厭冬天嗎？」

若藍嘴角偏了一偏，好像不懂得怎樣解釋才好，靖明起來，走到畫室的一角，把靠在一邊的那幅未畫完的畫像拿出來。

「給妳，雖然未畫完，可是應有的輪廓都在，當是我給妳餞行。」

若藍拿起那畫，端詳了好久。

「妳打算去澳洲的哪裡？」

「會先去柏斯，因為有一個姨丈來那裡，安定下來再打算。」

「要找什麼工作呢？」

靖明很難想像在農場裡辛苦工作的若藍的樣子。

「如果可以找到設計的工作當然最好了，不行的話，打打散工，過一年旅遊加流浪的生活也不錯。」

「我說啊，嘴裡喊著流浪的人，都不會真的去流浪。」靖明有點挖苦地說。

「What do you mean？」

她又開始說起英語來了，所以靖明很清楚，她其實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的。

「沒什麼，出去試試也好呀。」

「你對我瞞著你去申請工作旅行沒有意見嗎？」

「妳希望我有意見嗎？」靖明反問。

「你怎麼了，以前我無論去那裡你都總會問東問西的。」若藍莞爾一笑。

「我知道妳討厭我常常問長問短，其實我自己也討厭。」

若藍低下頭，拿起了手袋和畫：

「Tabikaeru。」

「什麼？」

「旅かえる，你玩的那個很無聊的手機遊戲的日文名字。我問過朋友了，他說青蛙的日文『かえる』，也是歸來的意思。」

靖明只哦了一聲。

她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抱了他一下，說：

「我只是想⋯⋯重新出發。」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靖明目送著她上了小巴，她沒有說下一個月的哪一天和哪一班機，他也沒有打算問，小巴滑下緩緩的斜坂開走了，尾後拖著一團黑霧，在越來越小的車尾窗中，他還可以看到她的後腦袋，他驚訝自己完全沒有失戀的感覺，有的只是一分淡淡的寂寞，人走後空間突然多了出來的那種失落感，他跟她其實從來都只是各取所需的關係而已，所以這樣的結局很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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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文學第十三章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