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現代哲學為什麼喪失了自由
當論文在行業內的表述能力大於出版書籍時,就意味著學院專家們掌握了這個行業的絕對話語權,從中世紀晚期開始就早已脫離那個從上百種自以為是的屁話裡篩選出邏輯縝密又有創新想法的幾種作為哲學根基的時代了,於此同時,這個學科有了大研究方向、有了這個時代裡被「認定」的重大問題,這對於一門「愛智慧」的學問來說足夠可笑了,這個學科還是改名為「愛職稱」更貼切一點。
並不是這個時代有邏輯的創新屁話變少了,而是不管那些讀不懂的民間愛好者,還是那些輕鬆審視的業內精英,大多數都不屑於從屁話裡汲取靈感了,既然形成了行業,受到業內認同才是唯一的「被廣泛承認」的途徑;而新造詞的增加——那些由大陸哲學的學者們為我們增添的為了釐清兩個專名之間謂詞範疇的微妙區別而造出的詞彙,則成為民間哲學愛好者們不斷增加的噩夢,導致他們只能濫用這些名詞來將自己主動歸類為中間派的孤單人士。可以說這個行業已經失去了全部創造性的活力,要死不活地被科學、時事、甚至低能的政治拖著走,只能偶然像諾齊克那樣爆發一下靈感,揶揄一下這個行業而已了。
一個信息發達的年代,反而因為各學科的深度專業化而產生了隔閡,或許只有等到哪所學校願意設立一個「百科全書」學科,才能用自嘲的方式打開這種局面。一些被專名保護起來的知識又會有機會開放給一個即將進入大學的學生了,真是皆大歡喜呢。
人們因為愛智慧而進入這個學科,卻因為各種專名產生的學科隔離,而只能卑微地等待在自己的學科里,甚至未來等待在「百科全書」這個學科里。我並非在否定各科在概念上的創造能力,而是在否定規定概念上的咬文嚼字。持某些母語的人,特別是某些講德語的現象學大師和某些賴在專業內的半業餘中國學者:前者要造詞,把拉丁語系的知識生拉硬拽進日耳曼語系裏;後者知識還沒學會,學造詞學得可快了。他們似乎永遠認識不到語義的固有模糊性,在語義加語境的完整表達中,非要固執地強制去除語境,生造個詞出來,好像這個詞為他的論文省了多少麻煩一樣;原本只是個一兩句話能闡明的概念,也只是為了引用率,把這個充滿偶性的邏輯過程起個名字,等著別人偶然用到——畢竟偶然用到的學者越多,自己就越容易實現學術自由嘛。
人們從各式各樣的外部規矩中尋求自由似乎成了這個時代無可避免的習慣,無論是從法律中尋求道德自由還是從行業規則中尋求學術自由,都好像一隻被人修剪了羽毛又裝飾上了各式珠寶的鳥在籠子裡練習飛行一樣,可笑又可悲。可笑是語義上的,人們用自嘲的方式自足,似乎自足後的炫耀能重新掩蓋自嘲的內容似的;可悲則是語境上的,人們一邊嘲笑著這些束縛,一邊進入束縛,一邊幫助完善這些束縛,人們心安理得地看著這些界限帶來的隔離,同時享受著這些隔離帶來的「保護」。
嗯,就這麼一邊嘲笑別人沒有自由,一邊享受籠子帶來的效益,果然一集權就自覺中國化了呢。
但反過來想,假使失去了集權的學術環境,在這個大網路時代,學術話語權又一定會被一群民粹式的民間哲學愛好者們奪走,我們就要從大網路時代被迫過渡到大降智時代了。真是足夠令人提前悲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