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遊戲（54）

暗戰

終於，我同 Winnie 因為公事大炒一鑊。

在此之前，我甚少同 Winnie 鬧交。應該話，我哋從來未真真正正咁鬧過交。相比起呢次，其他嘅都只不過屬於打情罵俏嘅耍花槍級別。

我隱約覺得，呢次我哋炒呢鑊，大到有啲唔知點收科嘅感覺……

正如我一直強調，我係一個讀同做政治嘢出身嘅人，喺我個 circle of trust 入面，最重要嘅要求，係「忠誠」；呢個甚至可以係唯一嘅要求。我唔介意喺公司裏面學韓國國軍、每次開完會或者匯報完後，同事都以「忠誠」作結語。因為只有絕對嘅忠誠同唯命是從，我先至可以有效管治我嘅公司。

企業管理，同黑社會管理，其實唔應該有太大分別。反正，你將「公司」改稱「字頭」、「老細」改稱「阿公」、「開會」改稱「開片」，其實啲嘢根本冇兩樣；或者著老西去開會，比著黑衫去開片，冇咁易俾龜𢭃啩。

公司又好字頭又好，並唔係一個講民主嘅地方，真係咁想喺公司爭取民主，你大可以自己去攞個商業登記、成立你嘅民主有限公司；但呢件事唔會發生喺我公司之內，over my dead body。

Winnie 今次嘅「挑機」，經已造成無可補救嘅裂痕……

之後應該點？坦白講，我唔知。

同日下午較後時份，台北桃園國際機場。

冇錯，我去咗台北搵 Cindy。唔係大家諗緊嘅嘢、唔係同老婆鬧交就搵第二個女人去報復。呢個時候，我需要一個我可以 100％ 完全信任嘅人，去陪我一陣；that’s that, nothing more。

喺我嘅 circle of trust 裏面，Cindy 係首選。

當我喺的士站等緊的士嗰陣，有架房車經過「𠼭」咗我一下，我望一望車身嘅 Daehwa logo，知道應該係 Cindy 嚟接我。我行向房車停低嘅位置，車門打開，的確係佢。

「蛋撻速遞哥哥，請上車。」佢笑笑口同我講。

「做乜咁好嚟機場接我嘅？」我一邊問佢一邊上車，然後將包得好好嘅蛋撻交俾佢。「嗱，真係人肉速遞俾你喇！滿意未？」佢將蛋撻放喺座位上，然後抱一抱我。

「好啦，蛋撻就收咗喇，」佢古惑咁笑咗一笑。「可以搵個有酒飲有嘢食嘅地方，俾你訴苦喇。」

「唓！你又知我嚟訴苦……」我肆撐。「叻唔切，我一定有苦要訴㗎喇？！」

「閒時閒日 office hour 無啦啦過嚟台灣速遞蛋撻，連行李都冇，即係臨時決定要嚟啦！」佢好似福爾摩斯分析案情咁。「你咁樣走得過嚟搵我，一定唔會係開心事。公司嘢亦都唔係你會咁上心嘅嘢……同老婆鬧交呢？」

我好慶幸當日我堅守對 Chloe 嘅承諾、冇同呢個女人一齊，否則真係連搵個位喱吓唞吓氣都會俾佢踢爆。

「咁好啦，乜都俾你估到晒……」我投降，決定任佢擺佈。「咁你諗住帶你哥哥去邊借酒消愁呢？」

「嘻嘻，我梗係有好地方啦！」佢甜甜咁笑咗一笑，然後示意司機去一個地方。

大半個鐘後，北投近陽明山山腳某居酒屋。

我望住眼前呢座日式庭院，不得不佩服兩件事：一，開食肆開到咁僻嘅地方，我佩服店主對自己吸客能力嘅信心；二，我佩服我身邊呢件韓妹搵食嘅能力。人為食我就見得多，為食到佢咁上山下鄉喺人哋個國家搵嘢食，真係要非常為食先有呢種能耐。韓妹果然係地球上最為食嘅人種，沒有之一。

「點呀，」Cindy 問我。「呢度靚唔靚呀？」

「靚就靚喇……」我答佢。「不過咁偏僻，點做生意呀？」

「佢唔係打開門口等 walk-in 客㗎，」佢指一指收銀台嘅位置。「佢哋一般嘅客都係預訂好先有得食，預訂嘅人其實都唔少，所以唔使擔心冇客。」我點頭。

坐好之後，Cindy 叫咗啲送酒嘅小食，同埋兩支燒酒 — 日式還日式，佢哋居然有韓國燒酒賣。

「點呀你，」佢打開真正嘅話題。「做乜事同老婆鬧交呀？又係你啲蠢蛋嘢激嬲 Winnie 呀？」

我一邊飲酒、一邊一五一十咁將件事講晒俾佢聽，佢亦都好認真咁聽我講故，冇駁故。

「哥哥呀，你介唔介意我講句老實說話？」佢聽完後同我講。

「講啦，你幾時對我客氣過？」我答佢，佢傻笑。

「其實，你有冇諗過一件事？」佢一邊把玩佢杯酒、一邊講佢嘅諗法。「你有冇覺得，喺今次呢件事上面，你嘅反應過大？或者我咁講：我認識嘅哥哥，從來都唔會為咗啲咁少嘅事，而同佢嘅另一半或者好朋友鬧交。但好明顯，今次你嘅反應、包括你即刻過嚟台灣搵我傾偈，其實真係有啲過敏……」

佢咁講，我登時靜咗落嚟，開始諗返晒成件事嘅始末……

的確，我哋為咗兩個外人無啦啦嘈咗鑊甘嘅，其實都唔知為乜。

「喺你心入面，你係咪覺得，Winnie 咁做好似出賣咗你？」Cindy 繼續問我。

「唔可以話係出賣，但係……」我好認真咁諗我嘅答案。「我同佢由認識到結婚，佢從來未試過，好似今次咁同我對著幹……」

「好心痛？」佢再問我，我點頭。

或者，因為我從來未試過，呢個女人逆我意嗰陣，會係點嘅情況。

「唔係我幫阿嫂講嘢，不過……」佢有啲吞吞吐吐。「有時候，你硬起頸上嚟，真係有啲恐怖……你有冇諗過，其實可能佢已經想同你表達佢嘅意見好耐，只係你冇留心去聽，或者聽咗當冇聽？」

真真正正咁開聲提出一定冇，但其他嘅方式就……有時候，我唔想太 critique 女人某啲行為，但係當你哋有嘢想表達俾我哋知嗰陣，可唔可以用一啲直接而有效嘅方式、例如：開聲用大家明白嘅語言同語法講出嚟？嗰啲甚麼「暗示」、「示意」、「睇你有冇留意我」之類嘅所謂「溝通」，其實唔撚 work 㗎！

做咗咁多年男人，大概我已經有免疫能力。呢啲咁嘅「暗示」，就算你暗到喺我面前割脈，我都會當睇唔到  —  一來我受軟唔受硬，我可以年年清明重陽去拜你山哭墳，我都唔會妥協那怕只係一次。二來，你都冇講，我點知咁多喎！

「我知你諗緊乜，佢冇出過聲吖嘛……」Cindy 再次睇穿我。「其實咁多年咁多女人，點解你都仲未學精？女人係咁㗎，你認命啦！我哋唔會同你開口講到明㗎，你真係要擺多啲心機落你老婆身上先得……」

我冇出聲，唔係唔識答佢，係唔想答佢……

「條氣仲係唔順呀？」佢問我，我點頭。

「蠢蛋哥哥，你知唔知道，如果你哋因為咁而鬧翻的話，去到最後，後悔嘅一定係你？」佢好認真咁望住我。「兩公婆好地地為公司嘢而鬧翻？你自己聽完，唔覺好可笑嘅咩？」

我仍然冇出聲，不過今次真係唔識答佢。

Cindy 行過嚟、坐喺我身邊、然後繑住我手臂、同我講：「老規矩，我今晚陪你散心、𠱁你開心。到你心情平伏之後，即刻返香港𠱁返 Winnie，好唔好？」我嘆咗口氣，然後點頭。

我哋一直喺居酒屋飲酒傾偈，Cindy 不斷咁𠱁我開心。突然間，我好懷念 Chloe 喺我身邊嘅日子……我諗，佢係唯一一個從來未逆過我意嘅女人，就算我嘅決定傷害到佢，例如我要離開佢……

逆我意嘅女人我故然唔高興，就算順我意嘅女人，最終都被我傷害……做我女人，其實好高難度……

晚飯過後，Cindy 送我出機場。喺車上，我問佢：「係呢，你同你先生……而家點呀？」

「繼續喺同一間屋生活，繼續無視對方嘅存在……睇嚟，我哋都仲有一段時間會咁生活……」佢嘆咗口氣。「哥哥，千其唔好搞到好似我咁，你一定會後悔……」我點頭。

臨落車前，佢輕輕攬住我，同我講：「希望你同阿嫂冇事。今次我陪咗你，下次我會去香港搵你陪返我。」我點頭，然後同佢道別。

冇事？希望啦。

零晨時份，康怡花園。

我返到屋企，Winnie 當然喺度，佢並唔係喜歡去夜街嘅人。

「返嚟喇？！」Winnie 用關切嘅眼神望住我。「今日去咗邊呀？」

「去咗台灣，搵 Cindy 食飯傾偈。」我覺得冇必要呃佢，於是照直答。

「點解要去到咁遠？」佢有啲不解。

「因為佢係我身邊唯一可信嘅人；」其實阿 Matt 都係，不過我唔會隨便搵佢傾偈，原因？因為佢有柄。「我今日先知道，我身邊原來冇任何我可以信得過嘅人……」

「即係……你連我都唔信？」佢問我。

「經過今朝嘅事之後，坦白講，我唔可能 100％ 信你……」我繼續講老實說話。

「我都係講出真相，同埋我嘅睇法啫；」佢反駁我。「唔通連講真嘢都唔啱咩？就算唔係夫妻，我都係你嘅生意拍檔，我覺得我有義務出聲。」

「我哋係咪真係要係呢啲時間講公事？」我望一望錶。「成點幾喇，可唔可以留返喺公司先講？」

「有乜嘢咪即刻解決囉，點解要擺過夜喎？！」佢堅持要而家拆掂佢。

「好，既然你想，我就陪你玩一陣；」你要死唔通我唔俾咩。「我唔鍾意 Charlotte，主要係因為佢做嘢嘅手勢太似你，唔係做唔掂，係做到有頭冇尾。我從來未試過喺你兩個嘅檯面上，搵到檯面嘅表面。張檯永遠都擺滿唔應該存在嘅文件，永遠都咁亂，連 file server 都係，一份文件十九幾萬個 version，又唔寫清楚邊個前邊個後，folder 開到連自己都唔認得。我每日叫 Queenie 執你兩哋兩位阿姐手尾，佢每日都要成粒鐘先搞得掂……」

「算，我錯，不如都係留返office hour先講啦……」佢投降。

「呢啲手勢嘢都算喇，最多我請多個人幫你兩位抿屎，咁好未？」到我唔捨得收嗲。「一個 account manager 連同事叫佢 sort 張 media list 都 sort 唔掂？！唔係佢唔肯幫手做呀，係佢 sort 唔掂！你有冇睇過份 excel？佢 sort 錯 column 呀！都入咗嚟就三個月啦，連呢啲都搞唔掂仲要怪責自己同事？！你真係當我坐喺個位度睇 Facebook、完全唔知外邊班𡃁妹點做嘢呀？！」

「我話不如返公司先講公司嘢呀！」佢有啲火，但隨即收斂。「不如，我哋以後公還公、私還私，公司嘢離開咗公司就唔好講，留返 office hour 先講，好唔好？」我冇答佢。

「搭咗咁耐飛機同車，你餓唔餓？」佢見我冇反應，於是拉開話題。「不如我整啲消夜你食？你有幾餓呀？」

學杜文澤話齋，上下半身唔關事。於是，我同 Winnie 正式展開一段新嘅關係 — 精神分裂嘅關係，喺公司有公司嘅相處方式，喺屋企就繼續兩公婆應該做嘅角色。

如果我哋係開雜貨鋪的話，情況會唔會好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