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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z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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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24日

Zaz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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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篇写于2月24日、经由语音转文字来的日记。4月10日晚在位于南锣鼓巷的不二酒馆我朗读了这篇日记,之后有朋友私信我说很受触动,想要重看文字版。当天晚上我结束了周末两日的密集电影观看,从电影院到不二酒馆,重新回想起这半年的自我与社会的脱离,自我对社会的遗弃同时也被社会遗弃。刚工作就赶上双减政策的我立即转为电商主播,但很快我又失去这份工作,关于这段“田野”经历,下次再聊。


2022年,从没想过战争会发生, 离我很近。有两个朋友,一个之前是朋友,一个之前已经不是朋友,她们当时去了基辅读大学,再后来没有联系。

2022年战争发生了,看完《花束般的恋爱》从海淀剧院出来,抬头看着零星可见的星星,感觉自己被分成了好多瓣儿,本来已经经常觉得自己被分配在两个、三个时空里,那是被我强行扭曲了的时空,现在感觉被分成了八瓣儿十六瓣儿,不知道为什么是双数,这个数字是自然而然冒出来的。

可能因为今天看电影的人都是单数,一个女生,三个,一个女生,只有一对情侣,还有一对爷爷奶奶,爷爷看的过程中睡着了,打了个呼噜,愣是让让大家快要流下来的眼泪被这破坏了氛围的呼噜声给憋了回去。

走了三公里回家,一切都没有变。

指示灯上还挂着来往车辆注意给冬奥赛事车辆让路的标识,我想坐下来等一会儿这来往的车辆,却找不到一家可以看得到窗外的酒吧。手冷打不了字,录音,抽了4根烟,有点头痛,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抽烟。我不知道她们俩过得好不好,但是这个过得好不好,是逃了一难的感觉,不是是不是幸福,是不是快乐,而是她们是不是还活着。我相信也知道她们还活着,但我不敢问她们,不敢在朋友圈问,也不敢问任何有可能会知道她们是否还活着的人。我知道她们高中的时候是不关心政治的人,但她们去了基辅之后开始关心起历史和政治,她们一定是离得太近太近了,才被迫从原来可以忽视的政治生活中进入到一个不可忽视的政治生活中。大概是2019年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女生有一段时间回国了,那个时候觉得她离我很远,现在我觉得她离我很近,战争不是地震,地铁在我头顶轰隆驶过,却像是地震。每天在隔断间,都像是经历着从早到晚的3级地震。

2022年战争爆发了,疫情还没有过去,因为工作被搞得焦虑,也因为亲密关系而抑郁,双重的压力,甚至是三重的,每天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快要被闷坏了的臭鸡蛋。但是我还活着,很多人已经死了,突然间就死了,幸福和快乐变成了概念。路过的男生谈论着战争。大国家小国家、强国家弱国家。弱小就该死吗?边缘就该死吗?

好多人刚刚下班,十点钟,外卖员在马路上疾驰。谁是陌生人,谁是亲近的人?我应该对谁感到好奇,又应该为谁感到哀伤。

2022年战争爆发了,战争爆发的时候,我在直播。战争爆发的时候,我正在吆喝着让大家买东西,让大家重视孩子的教育,重视孩子的未来。什么是教育,什么是未来?直播的时候战争爆发了,我在直播间像是在防空洞里,没有人给我点赞,我很着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我是不是说的不够好,是不是今天的妆化的太浓了?是不是今天衣服穿的太亮了?战争爆发了,下了播复盘到底哪里有问题?为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今天滑铁卢了?滑铁卢,滑铁卢的名称来源于一场战役,而我在安全的防空洞里,我算什么滑铁卢。

没有酒吧,我走进了街边的便利店。转了一圈的功夫,刚刚还在给上一位顾客拿包子的店员突然消失了。我怎么喊叫都没有人应答,我去仓库找,去冷冻室找,平板里一直传来女机器人的声音:您有订单待处理,您有订单待处理。我按住呼叫店员的壁挂铃,仍然没有人出现。打包好的垃圾袋仍在店门口,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三分钟、五分钟、七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出现。我以为他猝死了,因为昨天字节头条的员工猝死了,这个新闻我还没有忘记,很多新闻很多人的死我已经忘了,但是这一条发生在昨天所以我还没忘,我以为就那么刚好,在互联网公司林立的楼下的便利店,有一个员工也猝死了。

看到他的员工牌还挂在门口,我开始拨打8810***的电话,没有人接。我正打算挂断电话报警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他轻轻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吓了一大跳,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看你突然消失了,担心你出事儿了,看你一直没回来。他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平板电脑里传来的一个又一个订单,我为自己说出的这番超越了我与他之间关系的对话感到害羞,而他刚好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向我汇报这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里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什么也顾不上买,飞速推门离开了。

2022年战争爆发了,电影中的两个百分之百合拍的人分手了,我在直播工作结束后走回隔断间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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