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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在唸詩,就是走在與詩相逢的路上

J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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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驗與思想像是連體嬰,共伴相生

大抵是這樣,閱讀一陣子,然後,思考一陣子;接受刺激,接著寫作,體驗與思想像是連體嬰,共伴相生。

思想依靠感官採譜,進入生活去體驗,才有感覺,然後才有想法;倒過來說也通,感覺依靠思念記譜,若不回想,也就遺失。

我想說說最近兩件關於詩的聯想


Wang Wang Blues


尚未命名者

認識爵士樂的最初印象啟蒙,好像真的離不開(米白色)手沖咖啡店裡燠熱昏沉般(黃金色)午後落在耳蝸的(鈷藍色)旋律。可是我的確曾經膩在鵝黃燈小房間裡,聆聽Wang Wang Blues像開著一個人的派對,佐一杯雀巢咖啡粉沖熱水,穿一條黃色內褲(上面到處是荷包蛋的印樣),在做什麼呢?對著白色螢幕打上一封倨傲的情書給縹緲的遠方,我覺得自己當時還挺爵士的!

但這樣就離題了,回想關於爵士印象,浮現的是其實那部電影。

從未落腳過的《海上鋼琴師》,一名裸命的棄嬰,沒有身份,沒有像樣的名字,為了暗示他的音樂將大到無法被命名,乾脆將出生年當作名字,就叫1900,代表一個時代。未命名者才是爵士時代的開創者,他說了,去你的狗屁規則!在電影裡,爵士之父(Jelly Roll Morton)特地上船來挑戰這位爵士之神,只是鬥琴後,黯然離去。最後,大家愛問,海上鋼琴師為何死都不下船?下了船,猶如截斷了手腳。他來不是為了成就地上的事,而是完成他的漂浮音樂,像是那位漂浮在船上的先知,對著圍在岸邊的人發預言。



有聽過這樣的說法,年輕的腦袋較有想像力,適合寫小說。中年過後,情感內斂凝聚,適合寫散文。到了老年直面斷捨離,去蕪存菁,那就寫詩吧。當然這完全因人而異,我自己在練習創作的時候,較直覺易上手的是散文,最困難的是小說,連賞析都無所適從的,是詩



不可譯

又遇上了litost這個字,因米蘭昆德拉而走紅的捷克語,在《笑忘書》裡,他拿手的夾敘夾議小說筆法,一則男女同學相處的小故事,演繹了從嫉妒、受辱、懊惱、遷怒 、報復到偽善,一連串心理機制從自卑到自負、到假好心的扭曲演變。正當我以為這很接近中文「惱羞成怒」的說法時,隨即又覺得意涵過於扁平,以為捕捉到的同時隨即又溜走了,意思仍無法完全相當。或許對捷克人而言很日常的說法,解釋起來卻頗為吃力。(這則小故事在尉遲秀的中譯本是2頁以上的篇幅在演出何謂litost。)


YouTuber法文邂逅列舉很難翻譯成法文的中文單字(例如三八、捨不得、默契,找不到相對應的法文字),當他們說自己超愛三八這個講法時,表情姿態也變得有點三八(可愛)。我自問要如何對外國人解釋三八是什麼意思?三八的中翻中。首先,三八不是真的三八而是假三八,於我的語境裡,是表面輕佻,內裡純真,近乎綠茶婊的相反,無傷大雅的輕浮,矯揉造作的客套,說法來自歌仔戲的女丑,就叫三八,原本就是在 (可愛的)演。


美國詩人Robert Frost曾說:「詩正是在翻譯時所遺失的東西」(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所以,詩善於保存難以言喻的情狀,那些詞窮之境。



那麼,來念首詩吧,作為結束與開始。


軌跡

◎托馬斯‧特朗斯特羅默/譯者:黃燦然

夜,兩點鐘:月光。火車停下
在平原的中央。遠方一座城鎮的光點
在地平線上寒冷地閃耀。

如同一個人進入夢境那麼深
以致他想不起身在何處
當他回到他的房間。

又如同一個人病得那麼重
以致他從前所有日子都變成一些發光點,地平線上
一團微弱而陰冷的模糊物。

火車靜止不動。
兩點鐘:遍地月光,幾顆星。

(取自詩集《早晨與入口》)


這首詩,是進入詩的序曲,邀請你與詩相遇


一個人必須靜下來

像火車停下

如同一個人病得那麼重

如同一個人進入夢境那麼深

以致他想不起身在何處

以致他從前所有日子都變成

一團微弱而陰冷的模糊物


混沌不是詩

是在尋找詩的路上會遭遇到的,但那還不是詩,詩不該只是使人們陷入更加模糊曖昧的玩意兒,詩總是後設的,展演創造的原理,創作如何創造。


詩想

正是捕捉尚未命名者(難以捕捉的)

揭發那些不可譯(仍要譯)的隱匿細微


展示

每一個微型宇宙的創生之最初之剎那,皆以倖存者的姿態告訴讀者,若我不說就永遠沒人知道。



文學發聲練習

是剛來Matters寫的幾篇寫作心得,趁著最近對賞析詩較感興趣,也想寫幾篇讀詩的心得,參考的書是《台灣後現代詩的理論與實際》,只是剛好方便取得的書,也歡迎大家不吝推薦,理論的,創作的,皆可。

待續。

CC BY-NC-ND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