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吐司
最近的快乐,哦不,应该说,精神安慰,来自于楼下一鸣15元蛋糕卷。回到家里再泡一壶很烫的红茶,然后端到床前,拉上窗帘,只开一点角落里的台灯,看茶的热气悠悠冒上来,再慢慢读点东西。这是我每天除了玩我的世界,在无趣城乡结合部少有的惬意时刻,让我觉得这日子尚且值得一过。
老妈告诉我几个路口外有家新开的蛋糕店,有次洗碗后我心情不错,便去了。店名叫Amour。
我环顾了一周,所有的玻璃橱窗内都没有法棍,牛角包也没有,倒是有各种芒果千层,榴莲千层,黑森林蛋糕,还有一个敞开的滑盖橱窗,里面有些烤好涂了蜂蜜的面包片,大概是要我自己去夹。
接待我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面无表情盯着收银台的表盘。我问,这北海道吐司和这个牛奶吐司有什么区别。她没有抬眼看我,只说,可能会甜一点。
我心想这老板娘未必有点冷漠,但都进来了,于是我提着吐司结账,她收过我的储值卡,我再问,“这里面还有多少钱。”
我特地把”多“字读出点运动感,语气带点佯装的兴奋。
她眯了眯眼,像是努力辨认屏幕上的数字,“190多。”
依旧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卡还给了我。
“哦,好的。”
我提起东西出门心想这店我不会再来。
之后网购的面包吃完的时候我便去楼下的一鸣买。据我的观察,收银员有一男一女,男的和我一样没什么话,比我胖一些,但我们也是有说过话的:一次在我纠结是买法式三明治还是奥尔良烤鸡三明治的时候,选择困难症发作,大概是看我犹疑不定,他便出柜台走过来,社恐最害怕的莫过于这种情况。于是在他开口前我便我冷冷地说:“我自己看看吧。”
有时候则是个热情多的女生,她也胖胖的,但非常有亲和力,她也许没有在笑但总让你感觉她一直是笑着的。她会把商品说成“我们家的面包”,上次还提醒我双十一充值有活动300送30哦。我很乐意和这样的收银员打交道,这样我不会有压力。但如果是冷冷的,我没说话你也没说,很正常。只要别和那个刻薄老板娘一样。
大概是我在Amour买完北海道吐司一个月后,一天洗完碗,我准备去一鸣买点鲜奶,结账的时候我发现,是个新收银员。她的手干枯,古铜而色泽不均匀的皮肤,瘦得可以把青筋看得清清楚楚。
你如果煮过鸭子,红烧的做法,把一大碗的肉汤放一会,上面会覆层膜,就是她皮肤的样子。我依稀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陪老妈去看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亲戚,她卧在医院的床上,插着针的皮肤也是这样,而这手现在收过我的储值卡。
她虽戴着个黄色的卡通工作帽,穿着配套的围裙。但我一看脸便知,这就是我先前觉得刻薄的Amour家的“老板娘”。
我有些不好意思。
“慢走。”
我走出店门。
她又为何不在那家而在这边做工?
我于是走得更快了,
这刻薄的分明是你自己!
像个犯人,
我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