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闆的反思

以前在大公司打工，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齒輪，企業並不重視人，「以人為本」只是推廣用的口號。

日常與朋友傾談，大部份時間他們都是鬧自己的公司及自己的老闆，我很少聽過有人對自己的僱主或上司很滿意。我創業後，致力建立一家我眼中真正以人為本的公司，不要成為一個被別人背後鬧的老闆，對別人盡量好，盡量聆聽大家的意見或想法，能改進就改進，能容忍就容忍，希望大家都能開心地工作。

十幾年過去了，我今天已能下結論，這是錯誤的方向。或許，像家庭式的「手作仔」小公司還可以，但若你有一顆要將企業做大做強的心，就要放棄所謂「以人為本」的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都是為謀求個人最大利益，包括我自己都是一樣。當有一個以人為本的環境，人就會開始在這環境中鑽漏洞，即「game the system」。若你是一個仁慈的老闆，別人就會濫用你的仁慈，當一個人這樣做，其他人慢慢地就會這樣做，因為怕執輸，結果就會攬炒：tragedy of the commons。

我覺悟到，自己過去是多麽的一廂情願。我過去夢想要建立的「以人為本」的企業，注定將會是個失敗作，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這違反人性。絕大部份人都不會有大局觀，謀求的只是個人利益 - 他們想負上更少的責任，想做更少的工作，想拿更多的報酬，想獲更多的福利。

我老豆大半世人在老牌英資機構做小職員，然後被無情地裁員。他自己的教訓有二：(i) 一定要有專業資格令自己仕途較有保障；(ii) 在大機構，沒有員工是重要的。前者，我用行動證明，我自己不需要專業資格，我更能建立一番事業，聘請專業人士為我工作；後者，我曾經夢想希望自己建立的公司能成為一個模範，告訴一眾老闆，以人為本其實都可以成功。尤其在肺炎這兩年多，我經常問其他公司這些問題：

• WFH 有多難？為何硬是要同事回公司？
• 彈性上班有多難？為何要硬性規定同事的作息時間？為何不能餵完奶或帶小朋友上學後才開始工作？
• 為何不多聽同事意見？
• 為何不給 upside？與同事分享一些成果有這麽難？
• 為何要做個不聽年青人想法的藍絲？

我終於明白，以上都有原因。做一個以人為本的老闆，是世上最愚蠢的事之一，因為只有你是老闆，其他人不是 - 謀不可眾。他們不會有你的大局觀，不會有你的智慧，不會有你的魄力，否則為何你成為他們的老闆而不是調轉呢？你一廂情願地以為自己做了一家以人為本的公司出來，別人只會當你戇鳩，只會濫用你的仁慈，最終這將會令你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