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的分化

上篇说了意大利半岛的经济的重新恢复，有些人肯定能从中发现主要描述更多是北方的区域，而南边的区域却很少交代，这并不是作者的疏漏或者无视，而更多问题在于南北之间的差异和分化。这种分化在中世纪晚期就已经出现，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10—13世纪期间，北方的人口快速增长，对于土地的开垦也达到一个非常密集的状态，从皮埃蒙特到费拉拉的区域内，基本变成了拥有灌溉土地和草场的天府之国，法国和西班牙的统治者都对此赞叹不已，但是却忽视一个奇妙的问题，为啥北方宁愿跑去山中垦荒，也不愿去意大利南部种田?

这个问题的解释有很多，首先得承认本身南方的人口发展缓慢这个事实，然后再考虑疫情对于南方的打击要更甚于北方，这点上的确如此，那不勒斯的官方记录中表明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口中心变成了无人居住地，而撒丁岛的比例要接近一半，从某种意义上这种严重打击彻底拖延了南方的恢复进程。当然我们不能不提到南部缺乏一个富有的中产阶级，而更多时候是由教会和封建君主管理，这种情况下，除非政府带头做，没有任何社会阶层愿意承担这样耗资巨大的投入，另外土地的质量恶化还有其他疾病特别是疟疾对于复垦造成了极大的阻碍，使得在大多数本地人还是外来的观光客看来，南方的发展都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

当然谈完了南方的问题我们再回到北方这边，至少在中世纪的早期，人口没那么大压力时，整个意大利维持自给自足还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到了13世纪以后就很难看到这样景象，佛罗伦萨大多数仅仅能保证自己不到半年的粮食，热那亚和威尼斯可能要更惨点，在港口的贸易数据来看，粮食一直都在交易品算大量的商品，各地区频繁贸易使得意大利不得不利用自己发达的制成品来满足自己对于农产品的需求，即使那些经济作物也开始加入到了贸易行列，菘蓝，藏红花，牲畜，香料，只要能想要的农副产品都开始走上柜台，集市开始进一步繁荣，以致于开始时间的常态化和固定化，有些人甚至开始做起了投机交易，主要就是通过预付款给农民再到期收粮，之后再利用买断牲畜使用权租给农民使用，这种情况下农业似乎越来越成为商业的一个部分了。

所以有些时候意大利人出访他国时候，总不可避免地带上很多金融视角来观察他国的农业，他惊讶于英国当时还不能满足自己的农业消费，他惊讶于法国大农场不按照商业化的耕作方式来生产，他甚至惊讶于德国人维持那套旧有的耕作体系，当然他自身的认识太过超前了，误判意大利的农业，即使在14世纪的意大利也做不到商业化耕地为主导地位的。的确或多或少的发达地区已经有这样一种趋势，但是很显然大部分农庄和果园仅仅只能勉勉强强提供一些自然剩余的基本产物，要知道15世纪，贵族土地上的产出基本占据的粮食市场的大头，而其他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另外意大利并不是一个统一的社会，至少在15世纪政治经济上都是分裂的，也就不会存在一个鼓励专业分工的全国性市场，内陆地区只能自我消化自己的资源，但是沿海区域就好得多，至少热那亚和威尼斯就有很方便的海运支持商业性发展，但是他们之间也彼此竞争，又缺乏统一的货币和度量衡，税费和各种出口许可证，使得大多数商人面对长途贸易只能叹息，政府也在其中做了很多限制，它继续要维持一种传统的庄园制度，希望农民能固定在土地之上，也对于外来劳工的移民限制，土地之上的剩余产品大多数时候也被限制价格波动，即使涨价之时，也是政府高度管控的。

所以我们不能过度超越当时的实际情况来构造一个不存在的意大利市场，并且认定资本主义发展的速度远远高于日后的情况，还强行给那些拥有土地的市民贴上“自由主义”的标签，诚然这些人还是给农奴一定的权利，但是他们大多数是不会主动解放农奴，更不会给他们城市公民的资格，甚至遇上外逃的农奴还是被强制遣返回原来的农庄，这些活动说明了城市的确改造了一些社会环境，但并不代表城市居民都对于新生的阶层的认可，妥协往往产生于管理或者战略性需求（比如战争威胁和农民自我的经济独立），所以对于意大利的经济，仅仅只能算是资本发展的初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