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月 Day 4】Waylon Jennings – Honky Tonk Heroes、Willie Nelson – Red Headed Stranger

在進行今日聆聽前，我先來說個書吧。

昨天聊到納許維爾之聲不斷將鄉村藝人輸出到流行樂壇，名利雙收之際，雖然成功復甦了鄉村音樂，卻招致部分忠誠樂迷對這種「鄉村流行樂」的批評，認為那股山野田園氣息——鄉村音樂的根——蕩然無存。另外一點則是納許維爾唱片行業所炮製出來的唱片都大同小異，「建制」無所不在，令有志者感到缺氧。

因此延續五〇年代垮派文學無拘無束，以及六〇年代搖滾人 DIY 的精神，由 Waylon Jennings、Willie Nelson 等幾位德州出身的鄉村歌手為首，從七〇年代前期開始向唱片公司爭取音樂自治權，儼然如叛道者般逃逸出納許維爾之聲。他們剝除精美的弦樂與和音，把舊時鄉野純樸不羈氣息帶回音樂，更拋棄浮誇的牛仔服飾而改穿皮衣、蓄長髮長鬚，也不排斥形象負面的大麻。整體而言，這些樂手及其音樂無論在音樂及形象上都像是法外之徒，和鄉村樂界主流對著幹，可骨子裡卻有著回歸傳統的靈魂。這股反骨運動就是史稱的「叛道鄉村（Outlaw Country）」。

Waylon Jennings – Honky Tonk Heroes (1973)

這張唱片也是我八榜全上的唯三之一。話說六〇年代前期就出道的 Waylon Jennings，在納許維爾經過了多年演藝後，漸漸想要對自己音樂有更多掌控。當時 Willie Nelson 已因爲相同理念離開 RCA 唱片公司，他們怕再失去 Waylon，只好開始試著放手。從 1972 年起，他找自己屬意的詞曲寫手與製作人，並使用自己的樂團來錄音。經過三張累進嘗試並有不錯成績後，他遇見了擅寫酒館、牛仔歌曲的無名創作人 Billy Joe Shaver，感動於他的創作之際，兩人決定合作一張全部是 Billy 作品的專輯，並交由自己朋友 Tompall Glaser 來製作而非過去納許維爾的人選。想當然唱片公司當然不爽甚且打算拒發，但因為 Waylon 至今已有完全主導權，所以他堅持錄完並出版。唯一妥協是使用了納許維爾方提供的「具有賣相」的曲子〈We Had It All〉，但這首歌一整個和專輯整體風格不搭，幸好被放在末尾，只是聽到最後仍叫人產生「錯棚」的感覺...

整體而言，《Honky Tonk Heroes》復興了酒館音樂（honky tonk），並融入歡快的搖滾元素，讓專輯滿溢著老時代的樂天知命與熱情真誠。推出後立即獲得普遍好評，無情地打了納許維爾之聲一個大耳光，似乎大家都被框架制約太久太累了，彷彿見到陽光般的獲得解放。這張專輯因而成為叛道鄉村的定調之作，讓 Waylon 攀上事業頂峰，也讓 Billy Joe Shaver 一舉成名。

Willie Nelson – Red Headed Stranger (1975)

這是一張概念專輯，述說著一個男人殺了他出軌的妻子及其愛人後亡命南方並再遇紅顏知己的故事。大多數歌曲皆為翻唱作品，嚴格來說 15 支曲子中只有三首是 Willie 的新創作，但一點都不影響概念的完整性，因為他巧妙地將這些散落的曲子編織為完整故事，整體聽下來叫人心碎又心醉。Willie 在此展現了不受唱片公司控制的全權主導性，遵循極簡原則，以他的悠緩的木吉他彈奏為主，並盡量鬆弛團員的器樂伴奏部分。可以想見，給唱片公司試聽成果時，大家都以為這只是 demo 而叫他回去再加潤飾，不過他堅持原貌發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這張唱片大為暢銷，更成為他悠長職涯的經典代表作。

Willie 巧妙地將 A 面（唱片前半部）聚焦於謀殺與逃亡的心碎，B 面則轉換成紅顏救贖的心醉。A 面中 Nelson 創作的〈Time of the Preacher〉就重複出現三次，配合故事而改換一點歌詞，似有引導故事進行的戲劇旁白感。而被選為單曲發行的〈Blue Eyes Crying in the Rain〉則成為他首支美國鄉村單曲榜冠軍曲，也順勢讓這張唱片衝上鄉村專輯榜首。

在撰寫今天心得的同時，我連續聽了《Red Headed Stranger》好幾次，夜深人靜時分聽來更是低迴不已。如此回歸鄉村草根傳統的怡然，那正是我現在開始認真聽鄉村音樂的初衷啊！四十幾年後聽來依然動人，無怪乎成為我八榜全上的最後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