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由主义的简单介绍——李强《自由主义》读书笔记

一.自由主义学说的历史

二.自由主义的原则

三.对自由主义的批评

四.自由主义局限和价值

一.自由主义学说的历史 

首先，系统的自由主义学说是近代的产物。古代的那些顶多算自由倾向的学说。自由主义的世界观在本质上是人文主义的，其根本特征是世俗化。它强调人的幸福，人的尊严，人的欲望，人的意志。它把人作为目的，而不是把上帝或者更高尚的事物作为目的。

文艺复兴时代很大程度上开启了以神为中心到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的转变。约翰密尔对于自由主义的观点： “人类之所以有理有权地可以个别地或者集体地对其中人任何分子的行动进行干涉，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自我防卫。” 也即，只有在社会当中的某个成员的行动事实上上有可置信的可能或者已经造成对他人的危害，集体才有理由对其行动进行干涉，除此之外任何人和任何团体在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宗教自由等方面均无权干涉。

极权主义国家或家长制的统治国家，密尔认为这样必然导致人的发育迟缓、思想狭隘和智力的萎缩，因此，密尔主张社会的信息应该集中，而对人施以限制或控制的权力则应该分散。 另一方面，密尔从知识增长和人类真理的发生机制上，认为个人自由是最高效保证知识增长的必要保证。为了保证真理为大众所接受，密尔甚至认为保持一定的反面与错误意见也是必要的。“一旦战场上没有敌手，教师和学者就会在他们的职位上沉睡。”他认为正是在与异议的辩驳于争论过程当中，才能够更有力和充分地让真理脱颖而出。

洛克认为个人在组成社会以后，并未丧失自己的基本权利。恰恰相反，这些自然权利作为个人的保留权利被带入社会，构成社会权利。最基本的社会权利是生命，自由，财产权利。这些权利是不可转让，不可剥夺的。用今天的术语来说，这些权利构成基本的人权。洛克还认为，政府权力实际上是一种委托权。一旦政府违反了授权时的契约，人们就有权撤回同意，推翻政府。这种说法的反对者认为，它只号召人们暴力革命，但是却不管革命的代价和革命以后的境况。

孟德斯鸠对自由主义的理论贡献主要是关于自由和权力的讨论，他认为自由与法律密切联系。在社会生活中，个人的自由只能用法律来保障。法律既约束统治者，又约束被统治者。但他的名言：“自由是法律所许可的一切事情的权利。”被很多别有用心者用于教导臣民守法，顺从，这和他原来的意思相去万里。孟德斯鸠还提出，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他们滥用权力直到有界限的地方为止。

卢梭将自由学说和人民主权联系在一起，要求“每一个个体将自己的权利毫无保留地完全转让给给共同体“，他真诚地认为这个抽象的共同体就是人们共同意志的代表，但是在贡斯当看来，卢梭忘记了一个基本的道理：任何的主权须有具体的个人行使。所导致的结果必然是更多的反映少数人的利益和意志。

托克维尔是第一个阐述自由和民主两种理念可能发生冲突的思想家。为了防止多数人的暴政，托克维尔沿袭了孟德斯鸠对于法制和分权的强调，此外，他还相当重视市民社会对政治权力的制约。在他的心中，由一个个独立的，自主的社团【我理解的是比如记者协会，企业家协会，言论自由协会，妇女权益观察协会什么的】组成的多元社会，可以对权力形成一种“社会的制衡”。

功利主义的创始人边沁将效用描述为一个行为所产生的所有快感的总和，减去参与此行为的所有人的痛苦。 "假如针戏能给人带来与诗歌同等强度的持久快乐的话，它就是与诗歌同样善良的东西。”但是批评者认为，既然要追求功利主义最大化，那吸毒给人带来的快乐大不大？而且假如跳舞能够比看电影带来更多的快乐，那人们应该都去跳舞不要看电影了。罗尔斯认为功利主义忽视社会每一成员自然权利的不可侵犯性，因此功利主义很容易导致为了整体利益牺牲个人利益。

其中出现积极自由的概念:想要自己治理自己，或参与控制自己生活过程的欲望。由此可以推演出：一个人表面上看是受人控制的，但是由于这些控制恰恰符合他们的真正利益，因此他实际也是自由的。值得警惕的是，假如对积极自由的追求就足够了的话，这很容易成为统治者强加暴政的理由。因此以赛亚伯林提出人们应该追求消极自由：消极自由是指追求一种免于。。。的自由，当个人处于非强制或不受限制的状态时，个人就是自由的。

一战到二战期间自由主义衰落，其中出现格林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它认为自由不仅是人们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还应该是那些值得做的事情，国家应该在社会发展发挥更积极的角色。然而这与黑格尔的想法仍有很大区别，黑格尔认为个人必须为更大的集体，为更大的目标做出牺牲。格林的新型自由主义并没有要求用国家主义替代自由主义，而是试图用国家主义拯救自由主义。凯恩斯是格林为代表的新型自由主义学说的延续。

二战以后自由主义复兴，其中哈耶克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他的学说很复杂，我的粗暴地将其概括为1.人们为了达到更好的结果而让渡更多的自己的权利，而导致的结果则会导致最坏的结果并且万劫不复。由此可以推出社会主义和法西斯主义其实同根同源，共同是人类走向奴役之路。

作者认为哈耶克自由主义受到很多的休谟和康德的影响，而这两者的学说存在逻辑冲突，导致哈耶克思想中致命的内在矛盾。哈耶克反对构建理性主义，因为提倡构建理性主义会导致不自由。作者认为，哈耶克没有清晰划分构建理性主义和演进理性主义的区别，于是就没有解释为何有的社会契约思想家，比如洛克和康德被归入自由主义行列，而霍布斯和卢梭等则被责犯构建理性主义错误。其次，哈耶克的学说对构建理性主义会导致反自由的解释比较牵强，最后哈耶克自己的学说也带有构建理性主义倾向。

哈耶克以后冷战时期，自由主义学说有了更多发展，卡尔波普尔和汉娜阿伦特都是其中具有重要贡献的学者，其中汉娜阿伦特并不是自由主义者，她理想的是古希腊的共和制度，但是她的著作《论极权主义的起源》为自由主义批评极权主义提供了重要的武器。极权主义的真正特征是意识形态和恐怖，恐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消灭反对派，而是为了实现“历史规律”所指明的目标。在这之后的自由主义学说具有更强的冷战色彩，例如弗里德里希的学说就比较更少的学术性。这期间自由主义学家 还批评了乌托邦，并对意识形态名词的范围做了严格的定义。

罗尔斯是一位自由主义的大家，他认为不带任何价值观和善恶观的个人是先于道德先于社会的自由选择的主体。认为自由是普遍适用的。认为把善恶的评判是完全主观的事情。反对完美，倡导国家中立，不引导价值观。社群主义对于自由主义的批评大多是因为罗尔斯的观点。但是罗尔斯在《正义论》以后的著作中更正公正是一个政治上的概念，正义仅仅适用于基本的政治经济社会制度。 之后政治经济学和古典经济自由主义也有复兴。公共选择学派认为国家作为一种人类的组织，不可避免地具有人类的弱点，国家机器会像人一样犯错误，更多为自己本身的利益服务。新制度主义经济学代表学是诺斯，他认为，如果国家能够保护知识产权，为不同的产权所有者之间的自由贸易提供一种系统的，可预期的保障，则经济活动的交易成本就会降低，经济就会更快速地增长。制度主义的学者发现，欧洲的福利国家过于强调国家的作用而导致国家机构庞大而无法高效运作。

二，自由主义的原则 

1.个人主义原则。个人主义既是自由主义者经常自我标榜，自我陶醉的教义，也是自由主义容易受到责难的核心。

个人主义在政治上的原则包括：个人权利至高无上原则，它在理论上不依赖于任何法律，而且超越法律之上，是人之作为人必须享有的，不受特定的时间地点和环境的制约。第二条原则是政府的目的在于保护个人的权益，实现人的利益。第三条是政治个人主义的必然延伸就是要求政府的建立必须基于社会成员同意，政府的权威的正当性来自于公民的同意。个人主义在经济上的原则包括：1.承认个人经济行为的理性特征，就是说个人更能够理解自己的经济利益。2.假定个人的经济行为很大程度上会导致集体的理性经济行为。

个性问题：约翰密尔在《论自由》里面专辟一章讨论个性。有些人虽然没有受到外界的强制约束，但是出于对传统习俗舆论等的恐惧，个人可能会做出违背自己个人利益的事情。作者还在书里引用了中国教育的例子指出保存个性的必要。

个人主义与道德：个人主义非但不会削弱个人道德感，反而会增强。个人主义的本质在于强调个体的权利，价值，尊严，利益，而这种强调的前提是 所有的个体在理论上都同等的权利，利益，价值，尊严和利益。因此，个人主义承认所有个人具有同等的道德价值，要求个人尊重他人的利益与权利。充满悖论的是，个人主义在要求拥有选择道德的权利同时，实际上将强烈的道德责任感赋予了个人。道不道德是有自己定，因此道德责任感将道德原则内化为自觉行动，这恐怕才是道德的本来意义。整体主义道德观实际上取消了道德。集体主义道德观会扼杀人的良知，因此长期在整体主义笼罩下的民族必然是道德水平十分低下的民族，

2.以赛亚伯林的消极自由有以下含义：1.自由具有其内在的价值，而不是实现其他价值的手段。2.自由关注的是个人的权利，个人的活动空间，而不是集体的权利。3.自由仅仅与政府控制的范围相关，玉珍古德渊源和形式无关。4.自由是一种人类追求的美好价值之一但不是唯一的一种。 马克思曾经讥讽说：“睡桥洞的失业工人和亿万富翁都可以说自己拥有自由。”以赛亚伯林的回复是自由仅仅意味着一个人的行为不受外界的干预，而不意味着一个人有能力履行某种行为。比如你想环球旅游但是没有钱，然而并不是因为外界力量的阻碍【比如把你签证吊销了】而不能实行，你不可以说自己没有自由。

3.个人可以有抽烟的价值，而不能有吸毒的资源，要解释这一点需要引入功利原则。有人拿出英国清教徒时期的文艺成就，说不自由不会压抑活力，而权利学说的学者认为那是因为当时实际上没有压抑到过分的程度，比如斯大林时期和纳粹时期就没有什么文艺创造。保守主义者若被社会奉行，则社会一时的的规范就会被强制加到个人身上，于是社会无法进步。但是假若所有行为都由个人决定，则社会稳定无法维持。功利主义的自由主义原则有利于解决这种困境。它以结果作为判断标准，在不危及社会稳定的前提下最大限度鼓励个人自由。

4.平等问题是自由主义阵营内部分歧最大的问题，但是也有两点共识：1.一定程度的社会正义是必要的。否则会导致社会冲突和不稳定，并且违反自由主义的人道主义特征。2.社会平等的政策应该限制在一定限度。否则参见福利国家的弊端。

5.自由主义民主： 自由主义民主与古典民主的不同之处：1.代议制而不是直接，2民主的规模不断扩大，3公民的参与间接并且有限。4人民成分多样化，5政治冲突不可避免，6多头政治，7社会和组织的多元主义，8个人权利的扩大。

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人的行为深层动机包含着对正当性的追求。人们在服从权威时候也是如此，只有基于支配正当性的服从，才是稳定地服从。现代媒介很大地降低了统治者的魅力，并且正当性问题越来越在政治权威的稳定中占据重要地位。【比如苏联解体，比如近代中国的激进主义革命】民主具有保护和教育功能。前者不需要解释了。。后者：民主能够促进公民教育，培养人民的公共精神和爱国情操。专制制度则更倾向于采取愚民政策。托克维尔就是认为对国家事务的参与培育了美国人民对国家的挚爱。

自由主义民主的原则：1.理论基础是自由主义。2.自由主义民主是间接民主。3.在本质上不强调共同利益问题，而强调民主是一种程序一个舞台。个人在民主制度下可以不追求共同利益，应该完全追求个人或者集团的私利然后再通过民主的程序达成妥协。

自由主义本质上是一种国家学说，核心必定是界定国家和个人的关系。1.有限政府原则。在政府权力宽泛的国家，最富的人往往是最有权力的人。市场经济使得下层阶级也能拥有一定的财富和财产。但是自由主义不否认政府在现代经济中的作用。市场经济必须以现代国家为前提，没有它所提供的公共产品，就不会有市场经济。【参见俄罗斯休克疗法】2.法治和宪政：自由应当是法律保障下的自由，弗里德里希认为宪政的核心是分权。但作者认为不仅仅是三权分立的形式。对政府的制约应当=以法治为基础=限制必须行之有效=限制必须是经常的，有规则的路易十四情妇吹枕边风的那种不算。

三。对自由主义的批评 

1.梅斯特尔为首的保守主义的批评。1.个人主义会削弱权威，权利是社会赋予的东西，没有什么超越社会，孤立的人，只有法国人，英国人，日本人等等。因此天赋人权什么的都是胡扯。而且人并不是理性的，人是是盲目的，因此需要贤者的指导。2.个人主义会削弱宗教“任何没有宗教的制度，是不会持久的”。3.个人主义会削弱社群。

2.卡尔施密特的批评：自由主义国家无法在关键时刻做出决断；多元主义导致国家的内战和内乱；自由主义导致人们注意力放在自身，追求消费主义，罔顾公共领域。

3.社群主义对于自由主义的挑战：作者认为社群主义内部最大的共识不是自己的学说而是对自由主义的批评。社群主义认为人是社会的人，个人主义会削弱社会健康存在的社群纽带。社群主义者认为Sittlichkeit【特定社群的伦理原则】是更高层次的道德，因为只有通过社群才可实现真正的道德自主和自由，而自由主义者则认为个人是 Moralität【抽象的道德】 的主体，是自由而且理性的存在。但社群主义虽说批评多，但是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案。[Sittlichkeit's normativity transcends the individual—while Moralität may be rational and reflective, it is also individualistic. 我太难了】社群主义对自由主义的批评和二十世纪初对自由主义的批评很类似，并且社群主义的特殊主义比如民族利益对于其他民族就是砒霜，因此社群主义常被和法西斯主义混为一谈。

四.自由主义价值及其局限. 

自由主义试图谈论的不是历史或者现实个人，历史和国家的关系是怎么样的，而是正当的个人，历史和国家的关系是怎么样的。自由主义和它的批评者一样关心的核心问题都是：个人，社会与国家的关系。都追求三者之间的某种平衡，这种平衡意味着，既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 ，既有社会进步，又有社会稳定，既有权威又有个性。

自由主义处于保守主义和激进主义的中间，渐进要比激进的改变对自由主义者具有更强的吸引力。 另外自由主义有其普遍主义内涵，而英美等国家为了实现自己的特殊利益往往披上普遍主义的外壳，从而引起反弹，而这种反弹很可能就会引起人们对于自由主义本身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