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飘零的玫瑰——一代影星上官云珠之二

吴雯是江苏镇江人，她父亲吴寄尘是近代著名实业家和教育家张謇的得力干将，协助其管理南通和上海的大生纱厂，还曾任私立南通大学的校董。吴雯是家中长女，从小受到严格的中国传统教育，毕业于上海光华大学英文系。

  起初家人并不看好，可是23岁的吴雯决意嫁给年长她17岁的有妇之夫姚克。1946年，姚克在上海登报声明结束与上官云珠的同居关系，上官云珠带走了女儿，独自抚养。

  随后，1947年5月16日，姚克和吴雯在南京结婚，在龙门大饭店举行了盛大婚礼，曹禺等多位剧作家出席并见证，姚克还同时在上海申报和英文南华早报刊登迎娶吴雯的声明。正应了那句诗：“但见新人笑, 那闻旧人哭”。

  第三次结婚的姚克，依然很高调，可能是为了对得起吴雯的第一次，也可能是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

  1946年5月，国民党政府还都南京。曾在“伪华影 ”拍过影片的明星们纷纷离沪逃去香港，而在沦陷时期并未拍 影片的上官云珠，所幸保一身清白。上官云珠在这一年，遇到了她演艺生涯中最重要的男人——从大后方重庆来的话剧明星蓝马，人称“重庆话剧皇帝”。

  蓝马当时加入于伶领导的上海剧艺社，他主演的话剧《升官图》在上海滩一炮而红，出现了连演100多场的盛况。上官云珠对蓝马的表演钦佩不已，演出结束后，对他表达了仰慕之情，请他做自己的指导老师。后来，蓝马就在她那里搭伙吃饭，不久两人便同居了。

 这年夏天，国民党政府主办的中电二厂（即中央电影企业股份有限公司二厂）在上海拍片，选中了徐昌霖编剧的《天堂春梦》。徐昌霖写完《天堂春梦》交给中电二厂厂长徐苏灵，并决定请在内地相熟的汤晓丹导演，选中蓝马演男主角，女一号内定为30年代早已成名，敌伪时期拒演的路明。

  一次宴会上，坐在徐昌霖身旁的导演应云卫，指了指坐在蓝马身边的漂亮女人，说道：“《天堂春梦》不是在找女演员吗？她名叫上官云珠，孤岛时期演过几部影片，不灵光，几年不拍戏被人忘记了。现在上海的女明星都到香港去了，留下的不多了。”应云卫话未说完，蓝马就已过来了，请应云卫和徐昌霖到自己那桌去，并介绍上官云珠，开口就说：“我替你找到女演员了，和我正好搭档。”

  影片上映引起了轰动，上官云珠饰演的妖艳势利又刻薄的“龚妻”令她名声大噪。

此后，上官云珠迎来了事业的爆发期，从1947年到1949年5月，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相继出演了《万家灯火》、《一江春水向东流》、《乌鸦与麻雀》等9部脍炙人口的电影，她的美人照也频繁地出现在各类杂志封面上，终于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文华影片公司拍摄的由张爱玲编剧、桑孤导演的《太太万岁》中上官云珠饰演风骚的姨太太——“施咪咪”。虽是小角色戏不多，但她获得了与石挥、张伐等这些40年代话剧界著名演员合作的机会，抬高了身价。她在影片中与石挥配戏更是令人叫绝。

  1947年上海剧艺社解散之后，蓝马加入了中共地下党领导的上海昆仑影业公司。当时昆仑筹拍《万家灯火》，他又推荐上官云珠出演《万家灯火》的女主角。导演沈浮觉得上官云珠以往演的都是交际花、姨太太之类的角色，这次的女主角是贤妻良母型，上官云珠不太适合。蓝马就把沈浮请到家里吃饭，当沈导演看到一个买菜做饭洗衣样样在行的上官云珠，当即拍板让她演女主角。

  接着，又在蓝马的推荐下，上官云珠参加蔡楚生导演的《一江春水向东流》，饰演妖艳放荡的“秘密夫人”，与重庆话剧界四大花旦中的白杨、舒绣文合作。这部电影上映后造成了巨大轰动，连映三个多月，观众超过71万人，当年上海平均每7个人中就有1人看过此片，甚至还有盲人购票入场“听电影”。

  上官云珠第一次去昆仑公司与蔡楚生见面时，身着贴腰镶边旗袍，脚踩高跟鞋，乌黑油亮的发髻上簪着茉莉花，耳坠上嵌着红宝石，不时轻摇着檀香扇，一身珠光宝气，活脱脱的一个姨太太。大家见到她一下愣住了，她却若无其事，嫣然一笑：“我这身打扮不正派是吗？你们就要我来演这种角色的呀！”蔡楚生看了说：“上官你不用化妆了，就这样上。”

  在排演《乌鸦与麻雀》时，原定让上官云珠出演国民党反派官僚的姘头，但她却明确表示“我再也不想演交际花、交际草了。”后来她与黄宗英对调了角色，饰演中学老师华先生的太太，生动塑造了一位困于柴米油盐但不失优雅风度的女性。

  那几年蓝马和上官云珠是银幕夫妻，但始终没有结婚。大家都觉得他们不是一类人，不合适。蓝马是典型的北京人，比较粗放，懒散，不修边幅。上官云珠这里，倒像是他的“旅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常常几天不见踪影，他平日里只喜欢找朋友喝酒闲谈，很少和上官云珠谈心。他独来独往惯了。

 1950年初，上官云珠在兰心大戏院出演话剧《红旗歌》时，与剧院的经理程述尧有了较多的接触。当时盛况空前，连演了159场，长达几个月。早在1945年上官云珠跟着南艺剧团在天津巡演时，他们就认识了，那时程述尧是南北剧社社长。程述尧与蓝马还一起合演过电影《大团圆》。程述尧出生于北京一殷实之家，毕业于燕京大学，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戴个圆框眼镜，气质温文尔雅，远胜身材矮胖又相貌平平的蓝马。上官云珠在与程述尧接触中，发现他很厚道，是个老实人，便多了些走动。这难免招来了流言蜚语，很快蓝马就知道了。有一天，他突然跑到兰心大戏院的后台找上官云珠大闹了一场，言语激烈间竟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将他与上官云珠彻底打散了。此后不多久，蓝马愤而离开上海，参加了解放军。

  当初，程述尧是为挽救他与黄宗英的婚姻，从北京赶到上海的。

   原来，黄宗英去上海拍戏时结识了赵丹，不多久便向程述尧提出离婚。程述尧一路追到上海也没能挽救这一段婚姻，却从此留在了上海，后来做了兰心大戏院的经理。

 1947年那会儿，赵丹和黄宗英一起出演《幸福狂想曲》，两人扮演一对情人。当时的赵丹正沉浸在前妻叶露茜改嫁剧作家杜宣的伤痛之中，眼前出现的黄宗英恰好抚平了他内心的苦痛。他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黄宗英，爱上了眼前这个知性美丽的女子，虽然他知道黄宗英早已经结婚了。在电影快杀青的时候，赵丹大胆向黄宗英表白：“我不能离开你，你应该是我的妻子！”

  1951年初，上官云珠和程述尧在兰心大戏院的三楼排练厅办了婚礼，这次不是排练。此时的蓝马早已跟随志愿军部队跨过鸭绿江，正在冰天雪地里为抗美援朝的战士们进行慰问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