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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風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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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吵架

神風紙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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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會有那樣一個時刻的,你不想走入任何一個方向,甚至一釐米都不想再偏離,只想這樣消失在靶心的正中間。

A說“想像你是海,海不會嫌棄自己的波浪。”

B回“我要是海,一定嫌棄波浪,厭惡風,討厭所有魚,因潮汐而憎恨月球。”

A講“想像你是海,不要想像海是你。”

我的問題在於想像海是我。


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再在社交網絡上發照片,也很少發些其他的,很久沒有回來matters也是這個原因。忽然就厭倦了他人的注視,包括誇獎。所有誇獎送到我面前的時候都在潛移默化告訴我,什麼是好的、你應該如何、大家對你的期待是什麼。當這個詞語以誇獎的形式被送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總是很難在第一時間真正反思這個詞語。誇獎和關注都是一種獎勵,或許可以稱之為“注意力獎勵體系”。年初的時候在微博上看到一個關於實驗的視頻,實驗的內容大致是小老鼠轉個圈就有乳酪,慢慢地,小老鼠就養成了轉圈的習慣,研究員就再也不給它乳酪了。那時候忽然覺得自己很像那隻小老鼠,而這麼多年來被用來規訓我的乳酪又何止一塊?

當然,想到這些,並不是來自對於他人的不信任,是來自對自己的不信任。我願意相信那些誇獎都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誰會平白無故去規訓別人呢,尤其是在社交媒體上。我這麼多次地遇到願意捧著真心靠近,給予我遙遠的安慰的人,真的很感謝這些人。而那些遙遠的安慰也確實在無數個生活的縫隙中起到了巨大的支撐作用,讓我在某些搖搖欲墜的時刻不至於轟然散架。這樣講又有些嚇人了,總覺得把過於豐盛的情感拿出去,也是在硬要別人接住似的,別人可以不接的。

很喜歡的一位老師在前幾天的時候給我發過一段話,「如果你年輕的心裡有偉大的愛和永恆的希望和耐心,要先留給自己。」他擔憂,擔憂我總是會太完整地去熱愛另外一個人,最後發現這個人不過是卑鄙怯懦之徒罷了。而我擔憂,擔憂最後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卑鄙怯懦之徒罷了。

我想過很多很多次,對自己如此不信任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有時候不信任到覺得所有對自己的反思不過是另一種自憐。想著想著就覺得,要和這樣的人相處一生,還真是從現在就開始厭倦和絕望啊。

有時候想著想著,或者忙著忙著,也會有另外的情緒出來,像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似的。細究起來,也不知道是對什麼悵然若失,就是對無論目之所及還是不可及的事物都皆感可惜。像是坐在過山車上,過山車悠悠晃到最高點停住,我滿心滿身地準本好了迎接失重感和加速度,卻倏忽之間落進了漫無邊際的虛空裡,飄飄搖搖的,虛虛邈邈的,各處都是雲深不知處。

每次一落進這種情緒裡,可真是想什麼都沒辦法想了,只能等它慢慢過去,即使在它快要過去時候開始流連這種感覺,想在裡面多留一會,也是沒什麼辦法的。


描述這種感覺會忽然想起一個遊戲,叫做「sky光·遇」,我一直超喜歡玩。它給我的感覺大概是——邈邈天地我一粟,我是小沙鷗,青山無數,白雲無數,淺水蘆花無數,一日六千里,三疊陽關,借問故人何處去,雲朵深處。

歡迎來和我一起玩遊戲。(順便帶著我把冥龍那裡飛過去,我太害怕了,它太大了,嚇死了)


好像每天都是這樣,都要和自己吵個架,再和好,能怎麼辦呢,或許還是要一起過很多年吧。不過最多也就幾十年的樣子,像滄海一粟的小小把戲。

寫到這裡,回去再讀前面的,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拿著放大鏡在撥開褶皺觀察似的。將一個個細小的褶皺撥開,放大,用文字擴展,走入微觀,再以象徵拯救,為想像的浪漫為榮——總感覺我是因為寫不出什麼東西才這樣做呢。


好希望自己是四十歲呀,希望四十歲的自己可以過來握住我的手說“不要怕。再前進一些,酣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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