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勢造就黑人女副手

（原刊於 《信報》A18  |   EJ GLOBAL plus  每周人物誌 ）

拜登花了一段日子才挑選出副手，甚至不惜承受猶豫不決的批評；一般而言，大選勝敗不太受副手人選影響，但拜登年事已高，外界猜他即使勝選也無力尋求連任，甚至連完成一屆任期都可能倍感吃力，故副手人選或將分擔更多權力和政務，重要性亦大增。

迎合反特朗普主義

細思慢想過後，拜登給出甚富爭議的答案──賀錦麗（Kamala Harris）。她雖然算是美國民主黨後起之秀，又有選舉經驗，卻不算太「入屋」，知名度未及前國安顧問賴斯（Susan Rice）、參議員沃倫等人。她最為人熟悉的時刻，應該是今年民主黨初選辯論中，以拜登曾反對不同膚色學生共乘校巴的舊事攻擊對方，一度令拜登選情受挫。若再早一點開始留意她，或會知道她成為參議員後，多次強烈批評現總統特朗普的移民政策，並在多場聽證會中嚴厲質詢特朗普提名的官員。

時勢造英雄，賀錦麗的背景和履歷，恰巧有如為這次大選度身訂造。拜登的選舉策略，說穿了就是「反特朗普主義」（anti-Trumpism）。賀錦麗作為有牙買加黑人和印度裔血統的女性、移民之女，其存在、成功和圓了美國夢，已是活生生的反Trumpism例子，沒有什麼比揀她當副手更能反映拜登擁抱多元價值。不知是否受刺激，特朗普竟重施「出生地陰謀論」，質疑她的參選資格，結果需要白宮幕僚長和競選團顧問補鑊，淡化總統言論。

而一連串Black Lives Matter示威，亦有份把賀錦麗帶到副總統候選人這位置。哈佛大學美國政治研究中心（CAPS）與哈里斯民意調查公司每月都會進行民調，根據7月的報告，有28%民主黨支持者視種族關係為目前最需要面對的問題，比例之高，僅次於新冠肺炎（60%）和醫保（32%）。

除了身為少數族裔，賀錦麗還先後擔任三藩市的最高檢察官和加州總檢察官，其司法機關經驗有助拜登在改革警察及司法制度上打一手好牌。她在這兩個職位亦有政績可曬，如她推出的「迷途知返」（Back On Track）計劃，讓非暴力與非毒品罪行的初犯者以進修及工作來代替坐牢；創建「開放司法」（Open Justice）數據庫，當中包括疑犯拘捕及扣留期間死亡等資料，這些措施都備受進步派和社運人士歡迎。

「拜賀配」與當年奧巴馬配拜登相似，一人負責抓少數族裔、進步派、年輕人的票；另一人抓傳統民主黨人的票。今回主次易位，但同樣有望團結黨內各派以至民主陣營。

從政資歷難說服進步派

再說，拜登口才並非出眾，甚至會慌亂失言，予人反應遲鈍、老態畢現之感。其健康和魄力一直是特朗普的攻擊目標，如曾嘲笑他是Sleepy Joe及Slow Joe。這些批評雖欠缺內涵，卻非常適合在網絡散播。因此，年輕善辯（比拜登年輕22歲）的賀錦麗有助為他的選情注入活力。話雖如此，賀錦麗的工作經驗不乏爭議。她以進步派檢察官自居，可是任內甚少調查和起訴被指涉警暴的警員，直至任期快將結束才有所行動。她強調反對死刑，惟當法官判加州的死刑違憲時，她又提出上訴；賀錦麗更曾拒絕為黑人死囚Kevin Cooper做以前科技未做到的DNA檢測，待《紐約時報》刊登Cooper的報道後，她卻聯絡撰文記者Nicholas Kristoff表達遺憾，並稱支持DNA檢測。事實上，她參與黨內初選期間提出的政綱，也包含一些早年反對過的主張。

賀錦麗一向認為，要加入體制才能作出改變，然而上述事例顯示，她加入了也未必會推動變革，「加入去改變」的往績有點矛盾。況且，如今與她在初選狠批的拜登合作，難免成為攻擊目標。做deal的特朗普怎會不知商場和政界沒有永遠敵人？故以此為由稱她Phony（騙子）Kamala。說到底民主選舉就是從民眾手裏拿授權，如此赤裸的政治結盟總會失分。

不過，如前所述，賀錦麗有如為這次選舉度身訂造。雖說種族和司法問題備受選民關注，但拜登的策略就只有反特朗普，塑造自己為終結疫情和外交亂局的最佳人選，至少正派像樣；他廣邀黨內各派人馬助陣，更找來多位共和黨人倒戈，背後亦是這個意思。在團結反特朗普的主旋律下，政治正確、不左不右的賀錦麗頓成最佳副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