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把夢刻在網路會議室的白板上

把夢刻在網路會議室的白板上

我們大聲複誦

（幸好“夢”沒有版權）

像求雨的老農那樣

企盼從枯骨上讀出一朵玫瑰的根莖

如果可以 我希望

不要有誤解 和

誇張的承諾 和

虛假的營養

如果可以 請你把我的心

埋在秋天的沙灘上 面對大海

一半曬著陽光

一半浸在沙裡 戰慄著陰涼

當我們眯著眼睛遙望海平面上的風帆

你的長髮仍舊是你的長髮

在果綠色的腰肢間闃然流淌

沒有人膽敢奪走

當我寫信 收信地址是存在於龜殼上、乙太裡、蓬萊以東和

八萬四千個問題中間的神明聯邦：

（一切命運的共同體）

主啊 請你們給我一個 或者多個 可以祈禱懺悔的主吧

讓我們為你洗腳 親吻你的腳趾並痛哭

那時你將明白

無信仰的中國人的苦楚

像被毒啞的牲口

不知要到何處去獻祭眼眶裡打轉的淚

在無數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我們守夜 饑餓 困倦

無法做愛 也拉不出屎

在無數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圖書館關門 教室斷網

在無數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瘋狂地思考著 如何在斷絕家庭關係之前

儘快獲得一對乳房

在無數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我們守夜 饑餓 困倦

突然有一天我開始做夢

夢見秋天的海岸

風變成青草膏滑過少年赤裸的肌膚

濃稠黏膩的陽光被曬乾成金粉

像佐料瓶裡的黑椒粒那樣簌簌抖落

最狂妄愚蠢的人類 此刻或許都不會拒絕

像晴空下的一朵白雲那樣 就此飄散

我想

把夢刻在網路會議室的白板上

我們大聲複誦

新填的孤墳 丑角的誑語

像求雨的老農那樣

如果可以 我希望

不要有誤解 和

誇張的承諾 和

虛假的營養

如果可以 我希望你

把我的心埋在秋天的沙灘上

面對大海

一半溫柔明媚

一半戰慄著陰涼

當我們眯著眼睛遙望海平面上的風帆

你的長髮仍舊是你的長髮

在果綠色的腰肢間闃然流淌

沒有人膽敢奪走

而我們將繼續讚美 繼續咒駡

繼續流淚 繼續相信

繼續起航

（二零二零年十月十二日晨 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