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中的人肉做法(转载)
《狂人日记》里通篇都在说吃人,但这位吃人专家介绍人肉做法时却特别含糊,手法又少到可怜,只有三种:油煎人肉、蒸人肉、煮人肉。且一笔带过并无食材处理和烹饪流程介绍。这不能怪他,他只懂吃不懂做。姚篷子和林语堂都说过周先生的厨艺“那真是糟糕无比”。所以如此应该与童年教育有关,他的启蒙教育注定一生做不好饭,中国饮食讲究“五味俱全”,他去的学校叫“三味书屋”。
中国人对人肉的处理,是有一套烹饪手法散落于史籍之中的,绝不限于周先生介绍的三种方案。《青州府志》说万历四十三年青大饥“有腌人肉于家,以备不时之需者;有割人头用火烧熟而吮其脑者;有饿方倒而众刀攒割立尽者;亦有割肉将尽而眼瞪瞪视人者……”。做法很多,当然,由于条件和技术的限制,蒸和煮确实是主流。关于蒸煮的炊具,元末 《南村辍耕录》曾记载“盛夹袋中,入巨锅活煮”。唐朝《朝野佥载》说的更加夸张,锅大到“仰一大铜钟,可二百石,煮人肉以喂贼”。这已经是游泳池了。在蒸煮领域里,隋末的叛军首领朱粲是专家,他因材施法,年老肉柴的煮,遇孩童则选择蒸。《旧唐书-朱粲》说“乃取婴儿蒸而啖之”。据他说蒸孩子肉味道很不错“食之美者”。我女儿四岁的时候曾带她蒸过一次桑拿,大约是火候或调料不够,除了汗臭没感觉出任何好味道。
蒸肉的做法流行于隋末。《唐人说荟》记载了两次豪华蒸宴。诸葛昂与高瓒都喜食人肉。某日高瓒招呼诸葛昂说:“吃过人肉,吃过名人肉否?今天请你吃‘双子宴’”,随后把一对儿十岁的双胞胎杀掉烹熟,手、足、头分别装在盘子里,端上桌。诸葛昂很疑惑,这俩小孩儿算什么名人?高瓒微笑道:“海尔兄弟……”来而不往非礼也,诸葛昂回请,本初想煮葫芦兄弟,觉得有拷贝抄袭之嫌,于是另谋创意。这一日俩人又聚餐,诸葛昂的小老婆敬酒时无故笑了一下,昂大怒,叱下,不一刻小老婆重施脂粉,换了一套衣服回来了。古怪在造型——盘腿打坐在银盘中,高瓒仔细端详惊呆了:尼玛诸葛昂把他小老婆蒸熟了!吃的时候更是血腥和变态,小妾被蒸的很烂,诸葛昂很轻松便把大腿撕下来“遂擘腿肉以啖”,高瓒和宾客惊悚到不敢直视。“瓒诸人皆掩目。”诸葛昂愈发来了劲头,扔下大腿吃别的部位。这部位竟是乳房和生殖器,“昂于奶户间撮肥肉食之”。他小老婆身材应该不错,起码36C,很大。所以诸葛昂吃到“尽饱而止”。
《唐人说荟》是笔记体文集,可信度并不是很高。关于蒸煮法《宋史》记载了一个实例,太平兴国二年,国舅爷王继勋犯事了。据调查,从开宝六年到太平兴国二年短短五年里,王继勋杀了一百多个婢女。这不算崩溃,崩溃的是他杀后全煮着吃了。更崩溃不是他一个人吃,也是聚餐。聚餐对象身份更更崩溃,是个和尚。“长寿寺僧广惠常与继勋同食人肉。”同为和尚常年不吃肉但常年面临被吃肉风险的唐僧,听说后都要哭了。唐长老有惊无险到了西天,他的一个同行就没有这么幸运,真的到了西天。
《晋书-载记第六》记载说,后赵太子石邃荒酒淫色十分变态,不但办女人,办完还要杀掉这个女人,杀完不算,还要吃掉这个女人。吃也罢了,挑食,专吃唐僧的师妹,专吃女尼姑。形式也是聚餐,和手下一起感受人肉的味道。石邃的蒸煮法不循旧例,他创意地将尼姑肉和牛羊肉一起炖。“又内诸比丘尼有姿色者,与其交亵而杀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吃的时候还办有奖竞猜,让手下分辨出那块是人肉。“亦赐左右,欲以识其味也。”这锅牛羊人合煮属于混合香型,手下味蕾愚钝根本分辨不出来,让石邃感到很遗憾。
我倒是认识两个味觉敏感的专业吃货,一位叫陈晓卿,一位叫沈宏非。此二人牛羊肉吃过无数,唯独没吃过人肉。可惜时空不能穿越,不然过去一定能吃出正确答案。这俩人对吃人肉也颇有兴致,出去杀人胆识不够,于是都盼望对方去做手术然后交换着吃。据说宴席快举办了,这几天陈老师痔疮发作了,沈老师,好像也发作了。
上述几次宴会发生在太平年间,战时或饥荒因为条件制约,有时直接削下人肉生吃。吃法比较生猛粗暴。“后乃生食人。”“汝等朝战,幕便饱肉!”有时甚至从土里挖出腐烂的尸体直接就吃。崇祯13年就发生过,当年陕西、山西、浙江大饥荒,“发痤胔以食。”当然也有精雕细琢的“人肉刺身”。其代表人物是五代的后汉永兴节度使赵思绾,此人性情凶残,以吃人知名。每次犒宴士兵,杀人数百。赵自己的偏好是吃活人肝脏,当面切开肚子取出肝脏吃,《资治通鉴》说“赵思绾好食人肝,常面剖而脍之”,其过人之处是他把肝捧着吃完,被吃的人还不死。“脍尽,人犹未死。”除肝脏,更喜食人胆。理论很朴素,就是“以形补形”,赵思绾认为吃完人胆后胆气就会茁壮成长。曾对部下说:“食胆至千,则勇无敌矣!”不过这套理论没站住脚,949年赵思绾被后周太祖郭威斩于闹市。行刑时吓得肝胆俱裂。据说脑袋被砍后,从脖子里劈里啪啦往出蹦人胆,如同双色球开奖。
“人肉刺身”里的温和派应该是宋朝大将王彦升。不杀人,但观赏性极强。《渑水燕谈录》说王彦升驻守边境时经常召集僚属吃饭,席间的节目精彩绝伦。先牵出一名外国罪犯,绑好后让王彦升拽犯人的耳朵。越拽越使劲,最后把犯人耳朵拽成二师兄那么大,再一使劲,“咔嚓”撕下来,然后塞进嘴里嚼。这纯手工打造的耳朵宴会节目表演无数次,前后吃了上百个耳朵。以至于除了六耳猕猴,外人再不敢进中国“西人畏之,不敢犯塞”。当然这是初次惩罚,如若再遇见就格杀勿论了。不过也有例外,话说王彦生又办宴会,遇一缺耳朵洋人,彦升很疑惑:“之前来过?”“没有”“那怎么没耳朵?”“我叫梵·高”。
当然是扯淡,再扯一下:可叹王将军不喜欢吃鞭,不然分分钟灭了北夷。
可能大肠刺身口味太重的缘故,生吃的记载并不是太多。一般都是加工成熟食。关于食材的前期处理,宰杀工艺和杀猪杀羊一样,“杀人数百,庖宰一如羊豕。”也有省事做法,《旧唐书》说僖宗中和三年黄巢围困陈州长达三百多天,粮食供应不上黄巢就吃俘虏。“日杀数千”,嫌剔骨削肉麻烦发明了一台捣肉机,名叫“舂磨砦”,然后“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也不知舂之前有没有上厕所清肠这道工序。若有,味道像炒大肠,若无,味道像在茅房里吃炒大肠。
这种“大肠沙拉”的处理手法过于粗糙,若说食不厌精,当推元末朱元璋统领的淮右之军。元末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说这支部队吃人时的工序复杂又繁琐,简直舌尖上的中国。文章说“淮右之军嗜食人,以小儿为上,或使坐两缸间,外逼以火。或于铁架上生炙”。这段话说了两个新的烹饪手法,一是将人放进缸里外面点火隔火焖熟,第二种手法就是烧烤。关于肉品的选择,着重强调了“以小儿为上”,和他的本家朱粲一样认为小孩子肉质最鲜嫩。对于人肉品的等级和职称,宋朝庄绰《鸡肋编》里有过介绍,一级就是小孩,名曰“和骨烂”;次之是妇女,曰“下羹羊”;再次是老瘦男子,曰“饶把火”;最次的是姓司马的男人,叫“夹头五毛”。没人任何人会去吃,这贱人如蛆一般没有骨头常年在粪坑打滚,莫说碰,看一眼都要吐的。
几种品级的肉,上灶前还需加上一道工序,这套工序更加残忍,“酷毒万状,不可具言”。因为人皮的味道苦,要先浇上开水将人皮烫起泡,再用竹帚刷掉皮。妇孺的皮肤比较娇嫩不需太费力,老瘦男子则要用力洗刷刷刷刷刷刷,“先用沸汤浇泼,却以竹帚刷去苦皮。”据说处理一个叫“胡环球”的老瘦男子时特别费力,因为它二皮脸。又据说九牛二虎刷下一层脸皮后,赫然发现根本不是人,乃一条贱狗。于是扔了个飞盘让它叼着去玩了。大概是这两个贱人败了兴,又大概虏获的活人储备量大且足,淮右之军吃到后来开始挑食“男子止断其双腿,妇女则特剜其两乳,曰‘想肉’”。写到这终于明白朱元璋的谋臣为什么只有刘伯温朱琏这类九流落魄文人而没有一位大乳了,剜没了。
不太清楚淮右之军取材后剩下的残疾人是如何处理的,断腿剜乳大约能保住命。若生命力不够强悍死掉怎么办?东亚民族是一个勤俭节约的民族,死人肉不会浪费的。荻原长一在《骷髅的证词》中回忆二战时日本军人吃人“首先肢解胳膊和大腿,选好的部位制成肉干,经过熏制保存起来”。日本人这套做法,应该也是从一衣带水的邻邦学来的,中国在唐朝就这么做。《旧唐书》说唐僖宗年间蔡州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叛乱时,部队的军粮供应不上,秦宗权解决之道就是派出手下捕杀百姓,杀的过多吃不了,扔掉又浪费,于是“啖人为储,军士四出,则盐尸而从”秦宗权腌制人肉的做法并非首创,早在三国时代出现过一次。食客是曹操,孟德先生早年落魄时,谋士程昱给他送过三天饭,菜很好,魏书曰:“初,太祖乏食,昱略其本县,供三日粮,颇杂以人脯。”脯就是肉干儿,也就是腊肉。人脯就是腊人肉。
毛主席很喜欢看《三国》,据说看到这段有点不舒服。若再看这段,会更不舒服。《鸡肋编》说宋朝靖康战乱时,山东、京西、淮南等地米价数十千,还买不到。反倒人肉多,又便宜,人肉便宜到比猪肉狗肉都贱。如此平靓正,就有人开始囤积人肉,如何保存?做腊肉!“全躯暴以为腊。”腊好放广场,怕苍蝇,用玻璃罩扣上。
人肉的制作大概如此,补一条人肉的食用禁忌,《资治通鉴》说549年顾野王起兵讨侯景,没做太多军需准备以至于断粮了。先煮铠甲,再吃老鼠麻雀,再吃青苔。最后只好杀马,为节约,在马肉里添加人肉“军人屠马于殿省间,杂以人肉”结果“食者必病”。这个事例说明马肉和人肉不能搭配食用,前面说石邃曾创意地将人肉与牛羊肉混搭乱炖,算是一次命悬一线的实验。若他心血来潮加上马肉的话,那么“人头马一开,牛头马面自然来”了。
至此本篇结束,本想打印在黄纸上加个@周树人然后烧掉寄给鲁迅,希望能对他修订《狂人日记》有所帮助,想想算了。鲁迅博古今满腹经纶学富五车肯定了解人肉的制作工艺,即便不了解也用不到我。他弟弟会告诉他怎样制作人肉,他弟就叫“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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