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墙的未来
不管是在网络或者现实生活中,我亲身看到听到越来越多的国人觉得墙的存在是必要的,理由不外乎是如下三点:一是国家发展时期的维稳需求;二是给中国企业足够的发展空间和机会;三是墙内的网络资源已经能满足国内居民的生活需求,外网是不需要的。其中第三条严格来说不是理由,而是被墙多年的结果,再被他们用于说服自己和别人。
最近兔主席在《病人香港——从黑衣人破坏MTR说到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里分析说普通香港市民目前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倒是觉得有心人也可以好好分析一下为墙说话的人所患的、更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但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不是批判,毕竟我们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没有代替墙内居民判断他们生活是好是坏的权力。我想要讨论的是墙的未来以及其可能造成的影响。以下是个人一些不算太成熟的观点,放到这里来和大家讨论。希望可以通过此文与各位一起学习进步。
我觉得墙的未来有三种可能。
一是在中国共产党执政的整个时期,墙都会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人口红利继续为中国的实体经济发展作出贡献,但整体国民经济也不会有太大的上升空间,毕竟人口基数在那里,出生率又在减少,而死亡率增加。如果悲观估计一大部分人的工作会被机器和AI取代的话,物质需求还有可能因为工作和收入的流失而减少。相比之下,国民的精神文化需求几乎可以看作有无限的上升空间。可是在墙内的创作者,为了满足日新月异的审查监管制度,会丧失培养创造力的机会,不能够持续创造出有新意的精神文化产品。而同时,墙外的精神文化产品所蕴含的价值观和表现方式,不论是社会科学研究成果、文学著作,还是影视作品、媒体资讯,正在不断试错并愈发进步创新,一有机会就能够越来越轻而易举地吸引看够了墙内统一声音的大众,而这些成倍增长的内容,将越来越与既定的社会主义基本价值观背道而驰,变得越来越“不适合”广大国民接受,是有可能造成社会不稳定的,是“必须”被墙阻挡的。在对外贸易方面,墙的存在也给了国际竞争中的对手足够多的理由抨击中国政府对人权的侵犯,在贸易战中吃亏,还不能取得良好的国际声誉,这些问题在全球化趋势下都是政府必须重视的。既然中国起步晚,国门打开得迟,就不得不遵守既定的游戏规则,而不是一来就想大刀阔斧地制定新规则,或者固步自封,完全不做改变,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四处用钱撑腰,仅依靠目前庞大的消费者市场做谈判筹码,这不仅换不来真正意义上的国际尊重和自身创造力的提升,也是不能够应运社会和人类发展规律的。
第二个可能是,待时机成熟,政府主动将墙推倒。
拥有全球四分之一的网民人口,墙内的网络生活跟墙外相比就是一个平行世界。随着出国旅游及海外留学经商人数的增多,已经有一定比例的中国居民对墙有了重新的认识,对政府来说,这有好有坏,经常这部分人(特别是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的留学生)就走了两个极端。不是变得完全反党觉得中国无望想方设法移民逃离,就是变得无条件爱国并理解共产党的忍辱负重,坚信西方媒体一直欺负祖国母亲,属于唯恐天下不乱之流。这两个极端也出现在身居国内有条件网络翻墙的人群中。这其实是很有意思的现象,说明已经有一部分国民都能够理解墙的存在,并且赞同政府的做法。如果政府选择将墙推倒,这批理解政府的人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对于已经成见颇深的那部分人,推倒墙更是一个唯一能够有可能改变他们想法的机会。在国际关系中,推倒墙带来的挑战是特别巨大的,会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需要政府去面对,但也给政府很多机会以更透明的身份被世界及其国民所认识。同时,政府会有机会培育出更广泛更牢固的群众基础,主动配合国家去占领国际舆论阵地(关于这一点,这篇文章讲的更详细一些)从品牌营销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建立国际形象的问题,需要宣传部和外交部整合资源,广纳贤才,建立一个世界一流的创意公关公司协助国家度过难关。这个可能性下的未来,对中国及世界的发展都会产生良性的推动力,有机会能让两种价值体系和政治制度慢慢磨合。虽然这个未来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但它也受时效性的控制,如果一直等下去,可能会有更多人走向跟政府对立的那一面,促成以下要提到的第三个可能的未来。
我觉得墙的第三个未来是,在强大的墙外势力支持下,国民站起来去推倒墙。
这将不会是特别和平的一个结局。虽然从感性上来说,谁都不愿意看到这个未来,它发生的可能性也极小,但不代表没有可能。这里所说的墙外势力可以是西方国家的社会组织或者西方国家政府居心叵测的政治谋划,也可以是有条件翻墙的国民所建立的组织。为什么一定要依靠墙外势力?集权威慑下人民内心的恐惧限制了发起抗争的能动性,而墙的存在就是为了把国民任何抗争的可能性杀死在襁褓之中以求大范围的相对稳定,所以我不看好自发的民粹主义在墙内的发展。但同时,墙的存在导致大部分国民形成了习惯性的二元对立思维,而这部分占人口很大比例的群体也是特别容易被煽动的,特别是在国家经济发展遇到瓶颈,个人生活也不如意的时候。这是最初维稳的原因,也是这个手段最坏的副作用。
我最希望墙能够实现第二个可能,但我特别怕的是,为了不实现第三种可能,政府会极力促成第一种可能。毕竟在有生之年,我最想看到的是中华文化在和平年代,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新时代,能够吸取世界多元文化的精髓而发扬广大,再次受世界瞩目,并为后世流传。我相信这并不是少数人的梦想,也希望最后这不只是我们这代人的一个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