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胡志明┃越南‧胡志明

　　旅程中，我不回同個地方。這次，是為了約定。

　　赴約那天，出門便是滂沱大雨，被雨困住的我，不禁又想起弄丟的傘。我看著時間，不禁感到焦慮，邁開腳步往前奔跑。跑鞋也許正感受著久違的奔馳。　

　　西囉在飯店大廳等著，我們搭上計程車逃離大雨，心神未寧地走上老建築，打開門卻進到工業質感良好的嶄新咖啡廳。於是終於能夠選擇性忽略濕透的鞋，安心聊上一下午的天。

　　因大二參加合唱團熟悉的西囉學姊，自我們畢業後便鮮少聯絡，近兩年偶爾在網上關心彼此，直到半年前，我們才終於約在台中聚首。

　　十年的時光，要淺嘗過彼此所有的發生，不過是幾小時的事。

　　那次的聚會，我們很快找回以往對彼此的熟悉，如今她出差，我又能他鄉見故人，內心確實歡喜。我拿出各地蒐集的明信片，讓她挑一張當禮物。西囉挑了張貓咪明信片，請我寫下幾句話送她。在本人面前寫明信片給對方，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不禁令我憶起多年前，那逕自萌芽的情愫。

　　望著她仍光彩的臉龐，時光似乎沒有帶走什麼。

　　一整個下午像一首歌般短暫，我們像個探險小隊走回她的住處，想起往日我們戲稱彼此為兄弟，與其他當時打成一片的學弟妹，在東別一起喝酒等天亮。好似我們並未變老，仍活在青春歲月，盼著一個期許的未來。而我現在，盼著什麼呢？

　　我看見西囉坐進計程車，透過車窗對我笑著揮手道別，也看見我揮手望著車走遠，轉身離開，背影不帶一絲憂傷。自己是否對告別這件事，有點熟能生巧了呢？

　　回程路上，看到越南慶祝西貢解放的海報，上面寫著1975年4月30號，距今已過了43年，在那數字中我回想起，當初下定決心買飛往越南的機票那天，也剛好是4月30號，這自我的放逐，該說是巧合還是注定。

　　唯一確定的是，我對這座城市的凝望，已悄悄進入尾聲。

　　在越南的最後一晚，我與海英相約吃上一碗拉麵，去名為"困惑"的咖啡廳敘舊，"困惑"的越南發音，像是中文的奔寬，聽來恬淡清爽，好似生命的猶豫不曾存在，想來頗有詩意。

　　我們輕鬆地在街邊道別，腦海中卻浮現4年前離開時，海英特地送我到新山一國際機場，她那不捨的神情。看她現在微笑對我揮著手，不知為何，有種懷念。

　　我這才理解到，重逢是多麼珍貴。

　　一次次的道別，帶我思索著彼此的人生，有人形同陌路、有人共結連理，各自精采中有許多故事終將被遺忘，塵封在未完的生命中，只管期待著哪天，能再度被翻閱。

　　重返胡志明的決定，看來是如此值得，即將迎來的更多未知，反讓一顆迷惘的靈魂，鼓起勇氣前行。當微風吹拂整個夏夜，這是個不能再更好的時刻。感謝那些美好與醜惡，讓我看盡自己曾經的執著。現在，我想看看這世界。

　　＂You were only waiting for this moment to arise.＂

　　＜黑鳥＞的旋律輕輕在心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