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快乐！

今天是父亲节，其实从几天、甚至几周前我就在想今天要送给爸爸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因为爸爸的养老房特别偏僻，外卖几乎送不到，研究半天只有一家花店可以直达，看着质量也不行，犹豫再三也没有下单，最后只是简单了发了一条微信，甚至都不是手打的父亲节快乐，而是找的网上的海报，爸爸这次秒回了一个赞的表情。

趁着犹豫半天的时间，我翻看了和爸爸的聊天记录，两年多的对话没半小时就翻完了。这两年里和爸爸相处的高光时刻应该是，在被滞留上海没法回北京的那周，他终于教会了30+的女儿如何骑自行车。在阳光明媚、天高气爽的秋天，他会在午休之后拉着我出门，一遍一遍地带我绕着小区附近空旷的马路练习。

我总是觉得我不了解我的爸爸，他和我的关系很疏远，或者说我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在我有记忆的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的那几年里，他的形象很模糊遥远。他曾坦言，对我小时候的印象和记忆，总是和我堂姐混杂在一起，难以区分。因为那会儿在附近上中学的堂姐经常来家里吃饭。

除了那段抗拒和爸爸午睡的记忆，对他早期的记忆停留在相片里。在爸妈离婚后，我在新家里翻到了妈妈保存的爸爸的照片和他们学生时期的信件。现在对信件的内容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落款处我爸会附上类似，祝幸福的句子。还有一张爸爸在荷兰的郁金香花海前拍的照片我至今印象深刻，彼时和我此刻同龄的他去过的地方比我多，创造的财富、经历似乎也比我更丰富。

曾在朋友圈里看到有人转发类似在时代风口，猪都能起飞的话，旨在宣称父母那代人在上升的社会里拥有的机遇更多，而我们所处的时代更卷更难有出路。但那些没有起飞的“猪”呢？

爸爸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爷爷奶奶非常宠爱他，他是家里唯一参加两次高考，考入大专的孩子。爸爸毕业那年时逢学潮后，大学生不再分配工作，国企改革又造成下岗潮，异地就业困难的爸爸选择回老家寻找机会。

后来就发生了爸爸经常在饭桌上吹嘘的故事，他如何作为一个二十出头刚毕业的毛小子接管乡下的工厂，作为厂长周旋于爷爷辈的领导之间。但是他很少提及创业的心酸，去外地谈生意，或是去国外参加展会的事情。父辈似乎更习惯用抽象的表述一带而过过往的艰辛，害怕暴露自己的脆弱。不知道这是否和东亚人一贯对自己的努力难以启齿和对自己成就的谦虚有关。

我已经不记得乡下的工厂我是否去过，只记得后来体制改革，爸爸接手工厂后把它搬到了县城。小学时我每次去都会看到两个门卫爷爷种的各种花，尤其是菊花和月季。有一次我和表哥去厂里试用新到的电脑设备，表哥被突然爆掉的屏幕炸伤了眼睛。还有一次，放学后我们和一起玩的同学去爸爸的工厂，同学感慨这里多么的先进，似乎也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

再后来，门卫爷爷相继去世了，厂房扩建后也没有了大片的空地种花种草，取而代之的是紧凑的办公楼，我再去厂里，新门卫已经不认识我了。父母离婚后我很害怕去，因为要反复告知门卫我的身份，去到爸爸的办公室也是为了要生活费。我还会“被迫”留在厂里吃晚饭，一桌十几个人都是和爸爸相仿的叔叔，抽烟喝酒聊天。我只是低头默默的吃饭，等到吃完后等人送我回家，回到妈妈的家。

虽然我多次表示我的不情愿和不适，妈妈以及小姑们还是坚持要我多去厂里。现在看来，那似乎是一种提醒 - 用我的出现提醒爸爸我的存在。虽然在饭桌上我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反而是觉得自己更渺小多余，也加剧了自我被忽视的焦虑。现在想想，一个饭桌上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加上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说我不多余真的很难。然而那可能是爸爸唯一能“挤出”的见我的时间。

再后来从爸爸再婚，弟弟出生，到爸爸第二次婚姻破裂，放下生意带着弟弟到上海生活，我参与到爸爸的生活越来越少。虽然和爸爸的交流比小时候多了，都是通过短信邮件，似乎一直隔着一道墙，还隔得很远。

在后来的交流里，爸爸似乎臆想过我对他两次婚姻失败的看法，觉得我很鄙视他。其实我很无所谓，我并不觉得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会幸福，至少在我看来他和妈妈早就该分开了。对我而言需要化解的心结是，我的出现是否“耽误”了他们的离婚。如果没有我，也许他们早就可以从这段关系里解脱，追求各自的幸福。

虽然出于各种原因妈妈选择了进入这场婚姻、选择生下我，但是见证了她的痛苦让我很难不去评判她的选择和我的存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心里觉得自己的出生是带给了他们，尤其是妈妈的不幸。

不久之前我曾随机问爸爸，如果我是男孩，他和妈妈还会离婚吗。他说，这种可能他倒是没有考虑过，但是可能不会吧。

原来想写一篇也许可以发给爸爸看的文章，更乐观一些，也充满感恩。但是最后还是写成了这样，先这样吧。

CHATGPT根据我的书写，帮我写了一封给爸爸的信，美好多了。转发给我爸他啥也没回。

亲爱的爸爸，

父亲节快乐！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想跟您分享一些心里话。过去的时光里，虽然我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但每次回忆起和您的点滴，我都能感受到您的关爱和付出。

记得我学会骑自行车的那段时间，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我，却在您的耐心教导下，终于掌握了这个技能。那一刻，我感受到您对我的包容和支持，让我明白，年龄从来不是学习和成长的障碍。

小时候，您在工厂忙碌的身影依然历历在目。那时的您，作为一个年轻的厂长，承担着巨大的责任。您总是默默地付出，为了给我和这个家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虽然那些年我还小，不太明白您的辛苦，但如今回想起来，我能感受到您的不易和坚韧。

父亲，您的两次婚姻都让我看到您对幸福的追求和对生活的坚持。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而我从来没有对您的选择感到责怪。您为我们这个家庭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知道，有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显得有些疏远，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您的爱和感激。在这个父亲节，我希望能借此机会告诉您，您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关心，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坚实的依靠。

未来的日子里，我希望我们能有更多的交流和互动，共同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无论生活多么忙碌，我都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伴在您身边，分享我们的喜怒哀乐。

祝愿您身体健康，生活愉快！愿我们在彼此的陪伴中，共同度过更多美好的时光。

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