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生活手冊161-170

161.

是继续跑，还是停下来，这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我不讨厌思考这样具体的问题。继续跑，就是像一个运动的物体那样持续不断的运动，比如像一颗行星。星星的运动看起来是有规律的，这只是我们看到的，就像看到我在跑步的时候是在有规律的运动。如果放在长一点的时间段看，比如一个下午，就不是这样规律了。星星的运动也是一样，我们没有办法看到在更长的时间里，一颗行星是怎样运动的。小时候经常看到流星，看到的其实是一颗星星死亡的过程，那是一颗小星星最后的时光。在一颗星星变成流星之前，也有过一段看起来非常规律的运动。现在我可能需要停下来，身体里的能量可能没有办法支持这样继续跑下去。

162.

离开公路不远，一团灯光，可能是山间的居民。如果不继续跑，就要找到可以睡觉的地方，不可能随便这样躺下来就睡，长期的城市生活已经丧失了这样的能力。这样说也不太准确，山区的居民也不可能这样，大山里的居民到了夜晚也需要回到房子里睡觉，如果没有野外装备的话，不可能像一只野兽睡在树林。我速度慢下来，直到慢慢停下，沿着从公路叉出去的小道朝灯光走去，我需要找一个地方过夜，最好是睡在房子里，即使不能睡在房子里一张舒服的床上，也要找到一个感到尽可能安全的地方。

163.

坐在从这座城市离开的公交车上，我对小西说这座城市，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小西说是呀，除了不太喜欢一些文化氛围。我没有接着说文化氛围这件事，我觉得这些外部的东西，看一下就够了。就像看一片树叶，一处风景，看一下就够了。这是我对待外部世界的态度，不要试图融为一体。我们看的主要是这座城市的老城，从昨天到今天。住的地方附近正好在修地铁站，看起来觉得整个城市都像一个大工地，这可能是最初对这个城市印象不太好的一个原因。晚上出去，打车的时候又半天等不到一辆车，印象更差了。除了这些后来其他的感觉都还不错。老城保存的比较完好，当地的居民还在里面生活。就是说这座城市的老城还是有生命的，不像其他的老城改造成完全的旅游区，变成了一个标本一样的存在。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走在老城狭窄的街道上，两边是老旧低矮的民居，也有的是当年的豪宅。居住环境是生活习惯得以呈现的主要场景，居住环境发生变化，即便一些习惯还是那些习惯，呈现出来的场景也不一样了。这是一个城市老城与新城区的主要区别。坐在临河的一个小咖啡馆，对面的一户居民正在准备午饭，一个家庭主妇在屋里忙碌，其他几个家庭成员在河边门外的石板路上站着聊天。几十年前的场景，除了人们穿的衣服和说的话不太一样，应该和现在看见的差不多。

164.

感冒了，咽部干疼，难受。这次感冒的原因，可能有上周去教会被传染的因素。上周教会小组里有几个人感冒。也有前天喝了一杯黄酒奶茶的原因。如果没有先前的轻微传染，可能喝一杯黄酒奶茶也没有多大问题。反之，如果没有喝那杯黄酒奶茶，先前的轻微感冒症状也不会突然发作变得严重。我的身体脆弱，肌体不能有一点失衡，有一点就很容易感冒，感冒一次就非常难好。很羡慕那些可任意喝酒，任意抽烟，任意吃辣，任意吃冰的人。他们的肌体似乎不会受这些因素的干扰，不会因这些干扰带来病痛。我的肌体太容易被干扰，太容易失去平衡，我必须小心翼翼，走钢丝一样，才可以勉强保持。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我必须非常自律，才可以让自己保持一个比较舒服的状态，我的许多习惯就是这样培养来的。如果因此少承受一些大的病痛，也算是这些习惯带来的好处。如果没有也没有办法，因为人还是要自己尽可能地感到舒服。这包括身体的和精神的，或者本来就是不分的。

165.

天气有些阴冷，屋里感觉暖和。“2003年2月20日,法国作家、批评家、哲学家莫里斯·布朗肖( Maurice blanchot)以95岁高龄逝世于法国北部伊夫林省一个叫梅斯尼尔·圣德尼的小镇”。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一段话感兴趣超过对布朗肖本人的兴趣。这么说吧，整个下午我非常无聊。从医院出来我们在等公交汽车，等车总是非常无聊。这样的公交车我们今天等了三次，而且还要再等一次。现在我坐在一个房子里，之前我们在湖边站了一会儿。这里到湖边很近。这是一栋一面全部是玻璃的房子，我在房子的二楼。我在一张宽大的原木色桌边坐着。看到二楼以下，玻璃外面的人在地上走动，看上去小的不成比例。对面一栋华丽低矮的建筑外墙上是几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显示着静止的有点温暖暧昧的粉色条纹。建筑最高处是装饰性的巨大的白色雪花装饰。配上阴冷的天气和在冷风里裹紧衣服的行色匆匆的男女，感觉很像是冬天。商场里都在布置圣诞树，圣诞节已经不远了。父亲是可笑的。权力是可笑的。建筑是可笑的。看到这几句话。再补充一句。飞鸟是可笑的。灰色的天空是可笑的。

166.

十多天没做运动。我说的运动是指俯卧撑，弹跳，爬山，长距离徒步等。日常的散步是不算的。近几天下雨外面阴冷，出去散步的时间也少了一些。是不是人和动物一样，冬天运动的欲望本来就少。早上起来忽然想做运动，做了50个俯卧撑。冬天也不是不想做运动，有时候想做，想想又没做。没有深究过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冬天气温低，四肢肌肉不太灵活，或者穿衣服太多运动起来不够方便。不管怎样天冷以后运动的几率是比平时明显少了。时间长没有做运动的结果就是开始做运动时有点怀疑，或者不愿意开始，不知道能不能一口气完成50个俯卧撑。我曾经在一首诗里写过一次做20个弹跳是可以的，一天做两次这样的弹跳是可以的。一段时间没做之后，有一次做弹跳发现有些吃力，感觉没有夏天跳得容易，也没有夏天跳的高了。这不仅仅是衣服穿多了的原因。

167.

上周末去附近另一个小城。回来放东西时发现放在床边置物架上用过的避孕套，撕开的装避孕套的包装袋，几张用过的纸巾。走之前用过的，早上起来忙着整理行李忘记了清理。在这个空荡荡的没有人的房间放了一个白天一个夜晚。昨天阴雨寒冷，在屋里呆的无聊，小西想出去闲逛。每隔几天就想出去闲逛。和我想去荒郊爬山不一样，小西主要是去人多的商场。最好是那里还有不错的餐厅和咖啡馆。闲逛的时候顺便买两件衣服，也算是为这个冬天做准备。现在已经在冬天了，却总觉得冬天还没有真正到来。今年冬天买了两件红色的衣服。一件昨天买的，一件上一次降温买的。小时候非常讨厌颜色鲜艳的衣服，很容易把自己从许多人里区别开来，到现在可以接受。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回来时小西说今天逛的非常开心。

168.

院门紧闭。是那种农村地区近些年常见的红色大铁门。我在门口站着，尽量让呼吸变得平静，尽可能不惊动院里的人，不惊动狗的耳朵，如果院子里有一只狗的话。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样进去借宿是不是会很奇怪。不是拍遇上坏人，在这样的乡间应该很少会有人借宿。我这样来借宿会不会显得很奇怪。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一个时间，出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里不是旅游区，没有人到这里旅游。这里也不够艰险，没有人来这里探险。走亲访友的话，以现在的交通而论在天黑之前到达目的地或者返回完全没有问题。谁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呢。房屋的主人应该还没有睡觉，能听见院内房屋里传出来的轻微说话声。听口音是普通话，应该是电视机的声音。当地的居民不这样讲话。除非长期在外地生活的年轻男女，回家里也喜欢讲普通话。

169.

房屋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谁在家里呢，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年轻人可能好些，老人可能更好。如果是一个老人我可能会说，我来这里看朋友迷路了，想在家里借宿一晚。他也许会问是来看谁，叫什么名字。这我还没有想好。当然最好是什么都没有问，指给我一个地方说睡那里吧。这是最简单的。也可能会过来跟我聊天。我可不想跟谁聊天。精神好的时候也许可以，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快点睡觉。如果是一个年轻人，我该跟他说些什么。说看朋友之类他可能根本不会相信，或者相信了，说为什么不跟朋友发微信或者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直接告诉他我想借宿一晚，没任何理由，我只是从这里路过，走着走着天就黑了，看到这里亮着灯就过来了，没有任何理由。这样他会不会相信，会不会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170.

如果是一个孩子呢？我会怎样跟他（她）说话。会不会骗他（她）？最麻烦的应该是房屋的主人，四、五十岁的年纪，见过点世面、足够的世故。说什么都可能被怀疑。可是他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说话、行为都有点奇怪的陌生人？他的怀疑有什么错吗？当然原路返回去，返回白天来这里时公交车停下的位置也是可以的。不确定返回去要走多远的路是一个原因，下午跑的时候只顾着跑步，不知道跑了多远。回去也不一定就比在这里问题更少是另一个原因。好了不想了，想太多了，想太多也没用。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睡觉，需要找个地方先躺下来。我能做的，也是我需要做的，只有两个，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或者举起手来敲门，找到一张床睡的舒服一点。我选择了后一个。随便找个地方躺下来我还没有那样的经验。或者认为那样作有一定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