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安娜》我跟安娜一樣因自卑抬高出身過
上面這段話是Netflix影集《創造安娜》第九集中,律師的開場辯詞,希望讓評審團做出無罪的判定。
「人人多少都會說一點謊。」律師的話真的是一針見血呀!寫履歷時自動隱惡揚善、誇大職場經驗及能力,推銷東西時舌爛蓮花盡挑好的講,玩社群媒體用的是修圖的美照當大頭貼,每個人都可以呈現出自己理想中的樣子。我想評審團中,或多或少都會在履歷、推銷、社群這三個面向中或大或小的說一點謊。
律師接著說:「所以安娜比照辦理成為她想成為的人,一個受到紐約上流精英熱烈歡迎的人,她讓每個人相信他們想相信的故事,辛納屈這麼做不算犯罪,現在同樣不算犯罪。各位將會聽到一些說法,那些人想要相信,安娜就是德國富二代,因為這樣對他們有利,結果就是這樣,安娜一刻也沒有騙錢的意圖。」
「每一個走進來,坐在那張椅子上的人都想把錢給安娜,因為他們都想跟她做生意,都想接近安娜德爾維!這位德國富二代!他們會想跟安娜索洛金做生意嗎?一個中產階級外國人?不會,安娜只能弄假直到成真。」律師說以上這些內容時,檢察官臉色一變,將走進法庭上指控安娜的人,神色羞愧。
是的,德國富二代才可能向紐約金融圈借到錢,俄裔德國工人二代就算有精準藝術眼光、完善的創業計畫,也不可能借到錢,慢慢存錢累積經驗,對安娜來說太慢,她從小看美國時尚雜誌,耳濡目染學會「浮華世界」的把戲,加上自小在歧視俄裔的德國長大,非常會觀察及洞悉人性弱點。
我們都有安娜的影子。
「我們內心都有一點安娜的影子。」沒錯!在少年時期,我和安娜一樣,有來自工人家庭的自卑感,並為此說謊過。
高中考上第一志願女中,同學多數是自小生長在都會區中上階級家庭或來自軍公教家庭。從客家小鎮每天通勤上學的話,得花一個半小時搭火車,這還不算從家裡到火車站及火車站到學校時間,因此,必須外宿。
看到其他外宿同學,爸媽專程陪伴帶著行李入宿,經濟狀況好些的直接開車載行李入宿。我的工人父親忙於生計、媽媽不識字,哥哥姊姊在外工作或半工半讀,自己收拾行李、搭車入宿。
當時星期六要上半天課,星期六中午,不少父母親開車來接外宿同學回家或去補習,我一樣自己走路到火車站,搭火車、換公車、再走路回家;月考前一星期不回家,留在宿舍讀書,外宿同學父母來送雞湯等補品,為孩子加油打氣。
念高中開始,深刻體會到家庭環境的差距,竟然這麼大,產生自卑心理。有次坐火車回家,一個念高工的男孩來搭訕,車程途中東南西北聊天,男孩長相普通,但自信滿滿的樣子非常吸引人,談到家庭背景,我毫不猶豫說爸爸是「工程師」;又有一次,和鄰坐一位挺有紳仕風度的阿伯聊天,阿伯直誇我有禮貌家教好,提到父母親時,我又再一次騙阿伯,爸爸是「工程師」。自以為工人和工程師都有「工」字,沒有什麼大問題。
說一個謊,要用無數的謊來圓它。
然而,說一個謊,接下來就要用無數的謊來圓它。如果和高工男孩彼此留下聯絡方式繼續聯絡,我勢必得繼續編謊下去,所幸當時未留下聯絡方式給男孩,萍水相逢的阿伯,也未再碰到過。
幸好,這謊言,當時只敢用應該不會再碰面的人身上,如果我膽子像安娜一樣大,真不知會闖出什麼禍來。多數人的謊言,都是一小點一小點,要像安娜一樣搞出這麼大連環套,需要很大的膽量及處變不驚應變能力呀!驗證一句俚語:「賊仔狀元才!」,意指有能力及膽量做賊的人是聰明人,如果走正途可是當狀元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