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o 什麼道？

我婆婆是家庭主婦，也是主婦聯盟合作社的忠實會員。餐桌出現的飯菜，家人都笑說是“她公司“ 賣的產品。我一直以為這是玩笑話，但仔細研究了一下 Dao 之後，才發現原來婆婆走得那麼前面。

組織 (organization), 意味著一堆人為了某種共同目標，在群體裡做決定的方法。通常以「公司」的分層管理形式最為普遍，權力集中在上層的管理階層。而Dao (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 最特別之處在於利用程式碼，將遊戲規則寫在智能合約中並執行，相較公司而言，是一個去中心化的自治組織。

Why now?

Dao 的前生是 Co-op, 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合作社。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合作社這種組織架構是一個 1844 年的產物，發展至今，全世界有300 多萬的 co-op、12% 的人是某種合作社的會員。但相較於 LLC 有限公司的普遍，合作社的組織方式，不算是顯學。所以加密貨幣到底成就了什麼事情，讓這個百年產物重新翻紅，有了新的身份: Dao。

答案可能比我們想的簡單很多：錢，更精確一點是 token。Governance 或自家各種 token 應該是觸發 Dao 發展的火種。擁有這些 token 就像擁有了一個共享銀行帳戶。而銀行帳戶的資金使用，不用大小章，是可以直接在線上投票決定的。 

既然公司種類百百種，Dao 的種類也是五花八門。有趣的是，當一個組織是從社群而起，你會很訝異這股力量所帶來的變形。一些比較經典的 Dao 和大家分享:

Flamingo Dao : 集資投資 NFT。基金的概念，只是投資決策不是特定基金經理人，而是每位會員都能投票參與。目前擁有數百個 crypto punks。也會支持 NFT 相關的基礎建設，例如 Opensea。 

Friends With Benefits (FWB)：一個終極文化會員俱樂部。社交社群為導向，除了 discord 裡，有各種文化、藝術、NFT 等討論群組外，還會舉辦線下 coffee time 等線下活動。雖說是社交社群為主，但也有相關的產物孕育而生，例如 newsletter 集結每週重要的討論、Gatekeeper 可以在線下活動中驗證會員身份。

最重要的主流，應屬於 protocol Dao，這裡頭包含了幾乎所有 defi 的主流產品：Compound, Uniswap, Curve 等。

以下我想拿 Uniswap 作為案例，除了它是 Dex 的 OG 外，整個 uniswap treasury 價值超過 20 億美金。所以去中心化的治理，也攸關這座金山銀山該怎麼分配。究竟去中心化的治理是個話術還是組織的核心價值？前面有提到，Dao 的遊戲規則是明訂在 code 裡，所以規則怎麼訂，也導致最後是真民主？還是假民主真獨裁。UNI 是 Uniswap 的治理代幣，這個世界裡，token 就是你的投票權，一幣一票，也就是說，UNI 幣越多，權力就越大。但又該避免被有錢人集權於一身，平衡公平和避免被攻擊，到底是個社會學問題還是技術問題？

若從單純的代幣模型來看，UNI 的 genesis 分配，貌似有點去中心化，60% 給 community (airdrop, liquidity mining, governance treasury)，近 40% 給了團隊和早期投資人 (21% team + 18% investors)。但仔細看來，60% community的份額中，有 43% 是待所有的 token holder 來決定未來如何使用的 governace treasury。所以所謂的 community aka 小蝦米，其實只有 17% 的 token. 

而 UNI token 用來治理的涵蓋範圍如下，主要是在決定 treasury 代幣分配以及 Uniswap 費用結構的變化。

• Uniswap governance
• UNI community treasury
• The protocol fee switch
• uniswap.eth ENS name
• Uniswap Default List (tokens.uniswap.eth)
• SOCKS liquidity token

雖說任何一個 UNI holder 都能提案，但提案的過程要先闖三關：

1. 溫度測試：到 Uniswap 的治理網站發文，並得到 25K UNI 贊成票
2. 共識測試：到 Uniswap 的治理網站發文，並得到 50K UNI 贊成票
3. 提案生效：到 Uniswap 的治理網站發文，並得到 40M UNI 贊成票

投票的過程，第一、二階段是在鏈下的 snapshot 投票，只有第三階段會到鏈上 uniswap 的投票頁面進行。鏈上鏈下的考量，當然是 gas，但作為小小 token 持有者，會有多大的動力，花 gas fee 去投票呢？

在人人都能投票的直接民主下，並不能期望所有人，特別是小蝦米的 token 持有者，對每種議題都深度的研究或看法，進而造成政治冷漠。雖然能夠將投票權委託給他人，但委託的邏輯，是要有辦法判斷誰是可以受委託的對象，最後可能也是取決於被委託者的名聲，量少的 token holder 也很難真正影響投票的結果。反觀，若團隊或早期投資人所支持的提案，以最後贊成需要的 token 數量，是一定會通過的。

這又讓我想到了下一個問題，這樣闖關型的提案架構，在於分秒必爭的區塊鏈產業，是否能即時反映市場需求做出應變。所謂的用戶參與治理，又該如何落實在策略執行上呢？ Toby Shorin 等人所做的 Uniswap research report 做了詳細的訪查，蠻具參考性的。由於原文太長，中文翻譯不甚完美，我稍微統整如下：

Uniswap 裡有分幾種群組，核心程度由大到小，包含：

• Uniswap Discord: 裡面的人數破萬，是社群進入門檻最低的管道。各式各樣的非正式討論和問題都有。
• Gov.uniswap.org 的 Discourse: 主要功能是提案和投票。
• Uniswap Grants Program (UGP): 我稱它為社群內的小團體和資優班。受到贈款者，可以加入 UGP 的 slack，直接和社群網紅和主要的 token 持有人互動。 
• Uniswap Lab Slack: 主要是 uniswap 團隊核心成員，作為內部溝通協調使用。

由此可以看出，在這個龐大個社群組織裡面，仍然有模糊的階層存在。幾個值得觀察後續發展的問題：

• 社群討論濃度低: 在 discord 群組裡，可以回答開發技術上的問題、用戶使用上的問題或討論 Uniswap 未來的發展。在一個人數破萬的群組裡，很難組織有效率的討論，最後淪為客服專線。而大鯨魚們其實也不用跟小蝦米一樣在 discord 群裡攪和，因為不管投什麼票，他們都不用去拉攏小蝦米。
• 興趣 V.S. 工作：社群管理員們一開始是無薪卻熱情的 Uniswap 用戶，後來拿到 Uniswap Grants 而變成全職工作。然而，一個無薪的義工和有幾職的工作，理當要有不同的 KPI。但在缺乏長期的社群發展策略下，難有一致的標準。
• 核心開發 V.S. 適其發展: 一個新創公司在資源有限下，最重要也在困難的就是專注。當核心開發團隊要快速推出有競爭力的產品時，又要兼顧社群蓬勃發展。當使用者 = stakeholder = 社群討論參與者 = 治理領導人時，矛盾日益顯著。

另外觀察到幾個有趣現象：

Uniswap Lab 雖然是 Uniswap 的創建團隊，但他們自稱是 protocol 的貢獻者 (contributor)，uniswap 生態系是屬於大家的。

在 web3 的生態系中，人才不需要生在對的城市或地方，甚至不需要會寫程式。由下而上的自治文化，開啟了不同人才貢獻社群的機會，也發展出不同以往投履歷面試的找工作方法。

最後，我覺得 Dao 最值得觀察的，是這個社會實驗的過程。當 token 和經濟利益被帶入整個自治組織後，到底是會凸顯人類的善良，還是放大本性的劣質。區塊鏈上開放的治理生態系仍在早期階段，目前的演變雖然仍存在很多表面功夫，未來是不是能帶來更多實質上的公平，還是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