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2.7｜義山

百年前下南洋的大批華人勞工，其實不是這麼想的。就算在赤道上的孤島埋骨，日後也要遷葬回到更遠的故鄉。那時候民國和共和國可能都還沒成立，但這裡始終不是他們的歸處。

1965年，我的爺爺葬在吉隆坡廣西義山，距今近六十年。

在寸土寸金的首都市中心，有一處佔地超過四百英畝的墓園，其中以廣東義山面積最大。義山被各種摩天大樓圍繞，舉目可見國內外銀行總部大廈、雙峰塔，以及最近接近落成的新地標118遺產大廈。

雖然華社經歷90年代的搬遷義山事件有了共識，不接受政府官方或商界的收購。如今義山的管理與文化古跡還有很遠的距離，甚至將大門口「租借」給殯葬業加蓋奢華的骨灰塔，也不願意修整、安排進出義山的道路。本地華人精神只能靠狹隘的民族主義聚集起來，沒有更進步的追求和建設。

爺爺去世的時候，父親剛滿11歲。清貧的爺爺如何獲得土葬資格，一直都是謎團。他的認同到底是哪個地方，也不得而知。只有聽說他在國共內戰時期來到馬來亞，懂得一些民間療法、識字，最後一份工作卻是在膠林割膠。他的照片面向吉隆坡塔，留在此地，應該不會再有下一個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