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短片《眼中之蛇》背后的故事

序 在故事之前

关于我自己

回忆起做这个定格动画/实验短片的经历，我真的只想说一句：“太疯狂啦！”为什么说疯狂呢，因为这个片子的制作过程是任何一个职业和专业的影像制作者都会翻白眼的。不过我不太看重专业和职业的问题，因为我想对于创造这件事，如果我们把它圈定在某个一小撮人才能做的事情里，那肯定很无聊，我喜欢的，就是徒手从生活和现实中创造些东西。但是即使抛开专业和职业的问题，这个项目也非常的疯狂，首先，这个团队基本上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实在没法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找了人帮忙），其次它的拍摄难度并不低，因为我设计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情节，最后，最重要的，我不是学艺术的或者相关专业的，我之前完全没有拍摄的经验，甚至没有动画方面的知识，也没有软件使用的知识，我除了想拍的愿望什么都没有。另外我的阅片量也不是特别大，也不是什么经常研究镜头或者相关的影评人，我没有很好的知识积累，也没有什么可以请教的相关专业的朋友。至于其他人嗤之以鼻或者觉得根本不可能的态度我在此就不论了，这是比较不重要的无聊的部分。简言之，我的情况是，一个人，且没有经验，要拍一个实验短片。

不过问题来了，既然这个人啥都没有，为什么起意要拍东西呢？这不得不说刚才我已经提到的一个执念，就是我在怀疑某种常见的生活方式。为什么人总是要把自己框在某个规则里，认为自己必定要进入某个坑才能干某个事情，如果不是的话就没有做这件事的资格。我讨厌这种资格认证的想法，另外，这种想法把想象力和生活隔绝开了，仿佛想象力和可能性只是一小撮人的专利，其他人都得在生活中打滚。是的大家都在生活中打滚，不过这个打滚里也是有很多缝隙的。我喜欢一种即兴的，疯狂的，充满冒险的生活方式，我相信在生活之中就可以创造好的作品，而不是你从知名大学学个八百年才能稍稍运用一点自己的心智。另外一点是，在语言和画面之间，我觉得画面更接近感觉，语言对我来讲太抽象，剥离的感觉太多。为了更接近感觉，我开始拍摄。

但是，这算是一次成功的尝试吗？我觉得是很失败的，至少在我心目中只有70%表达出来了，剩下的部分是失败的，或者我觉得不够好，但是为什么不够好呢？一个是制作水平的原因，虽然我已经尽力用各种方法弥补制作上的限制，但是因为我可选择的余地实在是太小了，导致我只能就地取材，对于细节的考虑和处理，特别是定格动画部分的场景，我基本上是手上有什么能做出什么就做，并没有一个更清晰的对场景的规划，在下文中我会逐一说明我制作过程中的问题和我不满意的地方。

无意之中的开始

去年的八月份，一个非常偶然的事情让我写下了《眼中之蛇》的原始文本。说是偶然，也同样是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的荒诞日常，当时我的朋友想在微信上给我发一个消息，不过因为内容原因我始终都收不到，最后只好换了其他方法给我看。那个瞬间我突然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我想说不定我们都是盲人，而我们的眼睛里都有一条辅助我们看到外界的蛇，而小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放幻觉给我们看，让我们误以为真。这个故事的隐喻其实是蛮常见的，不过我感受到的是那条蛇的行动以及人目光的凝视，这样的场面征服了我，于是我写下了这个有点寓言意味的故事。这里可以看这个故事： 眼中之蛇 — 虚像造物 (matterofti.me) 。我写这个故事花了很短的时间，我感觉大概也就不到半小时，对我来讲，这只是一次即兴的练笔而已，不算是认真考虑的故事。但是在选择定格动画剧本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很多作品都比较长和复杂，不适合做第一次尝试，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短故事作为剧本来源。但是我很快就发现《眼中之蛇》的原始剧本根本不适合拍片子，或者说在我的几乎为零的预算范围内，无法把这么复杂的故事讲清楚，于是我开始修改剧本和画分镜。我希望这个片子是严肃的而不是单纯炫技的，但是我的思维方式使得这个片子变成纯粹想象炫技的可能比较大，所以在这个过程中我不得不反复推敲细节，想把自己感受到的那种荒诞和困惑的感觉传递出来，最终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足够准确地做到了这一点，我只能说，我在可以努力的范围内都努力过了，如果实在不行，那也只能说明这个片子的灵魂本身就如此丑陋和畸形（喂），且无药可救了。

定格动画的制作过程

人偶制作

作为NG次数最多的环节，人偶制作的过程是让我绝望的。我先后实验了油性粘土，石塑粘土，软陶等材料，最后是用的实验过的特殊处理的软陶。所谓的特殊处理就是在表面附着一层白茶油，这样会让软陶表面呈现出古董的质感。人偶的骨架使用的是铝丝，速成钢和502，速成钢很好用，但是我错误估计了铝丝的承载能力，选择了比较细的铝丝，但是这个铝丝对于承受头部软陶的重量来讲很不合适，这就导致了后期人偶不停出问题，我又用纸胶布来回绑定和修改，这个过程也影响了定格动画的拍摄，因为整个人的身体并不能自然立住，而是要靠各种方法辅助，以及用坐着的姿势。我曾今跟猫脊说，泥是不爱我的，因为我怎么都做不好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很让我绝望，现在也是。

场景制作和搭建

场景制作上我一开始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有考虑好景深，应该提前找好角度拍摄场景大概覆盖的位置，让人物在白纸上先走一遍，这样就能做出更自然的动作。但是我是，先买的PVE板子，大概想象了一下需要用的大小，结果回来发现地方完全不够用，只能用其他素材拼凑出完整的规模。然后因为我前后买了好几次草粉，但是因为草粉的颜色跟商家提供的颜色有区别，所以直接出来的效果并不是很好，包括后面实拍打算跟定格场景衔接，最后也没有用那段，因为虽然两者颜色都属于一个大类，但是实际上色彩差距很大，我没有考虑好就按照想当然的方式推进了，但是应该先实际拍照对比之后再搭建对应的场景才是对的。简而言之，前期的测试做的不够好，导致后面有些地方做的比较僵硬。且定格动画场景如果动一下就会显示出来，所以应该选择比较稳固的地点搭建场景，并且用蓝丁胶固定周围容易晃动的地方，否则非常容易造成失误。

实拍部分拍摄过程

场景和演员

因为预算问题，实拍的场景都是在我家拍的，分别是书房，厨房和洗手间。外景是在我家后面的一个建了半个的类似于小公园一样的场景里拍的，因为是建了半个，我想拍的路其实偷工减料的地方很多，所以合适的地面花了点心思找。

关于演员，我衡量了一下找演员和自己当演员哪个会比较方便，最后觉得自己还是比较社恐外加对方可能不太理解这个故事想表达的东西，以及我完全没有演员的预算，多方考虑之后我只能自己当演员了。我当演员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但是我除了我自己当演员之外还需要其他群演，咋办呢？我只能想了个办法，就是别人只出现四肢的部分，不出现脸。我当演员不是很满意的地方是，前期没有设计好人物的情绪，所以基本上是以一个比较符号化的形象出现的，抽象但缺乏代入感是很有问题的，虽然我试图用四肢的力量来表达一些情绪和不均衡，但是因为对于情绪的描写比较少外加基本使用固定机位，显得相对来讲有点僵硬。

拍摄

由上所说，我自己当了演员，除非把我自己劈成两半，我自己腾不出来手来拍摄。我很焦虑，因为这个时候我实在不能自己干了。而且我不能找离我太远的人，会很不方便。这个时候我妈给我想了一个至今我觉得很离谱的办法，就是在我家小区里找，她看到一个隔壁楼的女孩子经常穿汉服和玩cosplay，有时候自己也拿拍摄道具，然后二话不说就去搭讪了。她去搭讪之前我说我去就行，随便问别人能不能帮忙摄影真的很奇怪，我要酝酿一下怎么跟陌生人说比较好。结果我妈还没把我的话听完就冲上去问人家：“要不要去家里坐坐。”我：妈！你不要整的像绑架人家小姑娘一样好不好？？？但是可能天助我也，介绍完情况之后，妹子爽快地答应了，并且非常幸运的是，她的专业就是摄影，现在上大二。最重要的，她非常非常靠谱，这个搭档实在是我能想象到的最靠谱的摄影助手。她从来不对我拍的东西指手画脚，但是总是能提供使拍摄变得更准确的意见和快速找到最适合的角度。我觉得她超酷，因为基本上除了拍摄她都不咋跟我说话，我有事需要自己布置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玩消消乐，需要她的时候她就立刻放下消消乐来找我。她从来不谈她自己的事情，也不谈自己喜欢什么每天做什么，只会跟我确认时间表，也不问我为什么要拍这种怪东西，她来了就拍，拍摄完接着就走，以至于现在我还经常忘记她的名字，我们一直都用“喂”称呼对方，但是交流的时候却像是老朋友。我基本上用了两天时间就拍完了所有的实拍内容，最后一幕拍到切蛇打开锅盖看到太阳，她终于吐槽了一句：“卧槽，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怪了，不过我喜欢。”

后期剪辑和调整

剪辑我是用的final cut pro，因为实在没有时间钻研pr了。然后定格的部分是先从Dragonframe中导出帧序列，然后在ae中合成视频，我一开始打算用12帧每秒，也就是常说的一拍二，但是发现因为实拍和定格的部分需要衔接，所以就改成了8帧每秒。这仍然不是我心目中最理想的状态，我感觉定格的部分我设计的还是过于简单，有一些动作转变上的小细节不太够，而且应该把一些动作单独拆开来拍，而不是让它做连续的动作，中间最好加入衔接。

音频

目前音频的部分我还没有特别认真的做，现在只能算是简单配上音能够理解场景的意思了，之后会继续修改这部分的内容。

虽然我说了这么多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我问自己，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去尝试么？我大概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尝试。但是具体来讲，从定格动画的角度，我会尝试做一些更短的，能够展现出动画特点的定格动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做个大的，一点点找动作的最佳感觉，然后整合在一起。至于我实在是不擅长的模型制作，我决定暂时放弃，等到自己对空间感的掌控更好一些的时候再做尝试。对于实拍的部分，我觉得故事的节奏依然是最大的问题，这方面多看我认为会有帮助，以及不一定拍摄，用其他的媒介途径辅助来理解这部分。

我的冒险还没结束，就这样。

我可能之后会在评论里放出这个片子的可观看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