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六月七日
突发事件的来袭让我在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并无去大学所在城市旅游的机会。八月底,我第一次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第一次去很远的地方。
路上的风景令我恼怒。3G信号几乎没有,我还是坚持把诸如“一路上都是绿毛山,绿毛水”的吐槽消息发到说说里。不缺少评论的同学,他们也是调侃我,让我好好欣赏风景。
奶奶和大姑去店里打的棉被在我对面的置物架漫不经心的晃悠。硬卧的中卧高度不支持我坐起,我弓着背,看到我爸走到窗前的小桌板上泡泡面。绿水,绿山,玻璃窗上间歇到访的灰色雨水,都将我下一段故事的开头,写的杂草丛生,毫无趣味。
我发现,高考结束后第一次收获手机的人大多都成了瘾,短短两个月,我给自己买了三个手机壳。在火车上的难捱之旅里,它在我手机变成了石膏。烦躁的想着我无法从它这里获得什么乐趣,于是我下了床。我的下床动作十分笨拙,我先是把脚直接伸向地面,距离太远,然后我又颤颤巍巍的把缩回来的脚摸索着梯子。我爸肯定在看我,表情是严肃中带着愠怒。我的注意力只在能活着着陆上。我向小桌板走过去,感觉脑门红了,而且还出了汗。
这趟火车到的时间并不明亮。黑夜的膜还没被完全撕开,我是位心情不佳的嘭的撞进这颗大木瓜的异乡人。低矮的灰扑扑的火车北站和周围标识土气的商店,数量不多的人类联动为一坨又一坨粘稠的迟早要被丢弃的果籽。我没问我爸,我在心里小声的问了他,成都就这样?太破了吧,想回家。我爸拖着一个行李箱,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对我说,咱们得去打车,快找找,在哪里能打车。
成都又下了雨。这个又字是在成都待久的人自然会加上的。司机对于初来的人都很健谈,他的单方面信息输出中有成都的城市史,自我的个人史,这是他们脱掉社会角色外皮展露自我的绝佳时刻,他十句话里有九句是称赞这里,留一句吐槽是在为收尾做准备。城市是当代中国人能吐槽的对象中形态最大的几个之一,城市被人们反复爱着,当这类话出现,它瞬时背负了很多罪。
他的话或多或少的有宽慰我的作用。我对我爸说,我自己去忙学校的事就行,你可以留这里玩几天。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在油田单位的工作比较悠闲,我弟没降临世界的时候,他说忙,大多数原因不是因为我,我弟来了他的原因变得单一且充分。我想他之后也很难会来这里,他这一两年迷上了晨跑。与他相交的我与成都的源初世界,未发生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