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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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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24小時:日落東灣,信步長貴,感受觀光島嶼的生活氣息

張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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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打烊,店裡的妹妹熱烈地討論新菜單評價如何,原來,廚師也是年輕女孩。捧餐、收銀、解釋餐單、料理、照顧客人、收集意見,元氣滿滿,眼睛霍霍,充滿神彩。長洲本土不產這個吧 — — 日本料理我指。
「去邊呀?」
「返屋企囉,煮飯。」
「呀!仲煮呀?整兩個餸俾你拎返去啦?」

茶記阿叔朝着那邊騎天青色腳踏車的嬸嬸喊過去。嬸嬸停下腳車,與他在路邊寒暄。

周日五點,整條長洲大街都給焦燥的遊客塞得水洩不通。虧茶記阿叔能在人海中看見嬸嬸,嬸嬸也異常技巧地駐足,沒有人人潮捲走。

明明是最繁忙的時段,忙着招待外來觀光客,忙着一周一天賺外來者的錢。沒想到在這段時刻,能看到兩個街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而,他們並不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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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不堪忍睹的長洲畢業營

「你呀,你呀!記得那年畢業宿營去長洲,女同學負責煮飯結果全班男生排隊上廁所。你老味本來輪到我,你說裡面沒衛生紙,我跑去樓上拿。回來的時候你他媽的進去了,搶了我的馬桶!」

每個香港人中學時總會去一次長洲,那可能是一生人去那麼一次。第一次去長洲恰巧是會考那一年,同學爹地任職的公司,可以用員工價租到兩間三層高別墾式單位,我們便男生一間,女生一間,宿了兩日一夜。

如今想起來滿滿的災難。碼頭先走十分鐘到山邊,再走三十分鐘山路。遠嘛,唯有煮飯仔。男生煮飯,女生負責甜品⋯⋯呃,因為女生不會煮呀,家政課教甚麼糯米滋之類。忙碌了一下午,然後,每一例外地,全部拉肚子。

青春美好的誤會和回憶?屁啦!

拉完肚子大夥打麻將聚賭。往後十數年,每次同學聚會、婚宴、喪禮⋯⋯這段拉肚子回憶每一次,是每一次都要被提起,拿來當笑柄話題⋯⋯

在Lychee Sunset Hotel天台訴說着這段折磨十多年的苦難回憶,羅拉笑笑,很快便扯到別的話題。

「我上次來長洲經也是中學⋯⋯唔⋯⋯」數算日子,竟已是SARS之前。

長洲算是我們從學生轉大人前的一個中轉站,我們來去匆匆,往往只為了在那個時間點證明自己來過。

因此,當我這次「重遊」長洲,忽然察覺自己根本沒有好好看看這個觀光小島。

16:00\玉虛宮

慣例的腸胃不適和陰差陽錯,到抵長洲,旅館放下行李,悠閒踱步到大街,瞬時一陣暈眩⋯⋯

好多人。

筆記了數家有興趣的店,繞一圈吧!先把位置記住,周日恐怕每家店門都排了上百人,才不會這麼笨浪費時間排隊。疫情底下,全香港人假日往離島和郊外擠。長洲比較特別,即使疫情之前,假日也是人滿成患。

為避人潮,向島的北面前行。

中學地理讀過,長洲是著名的連島沙洲,兩個島嶼因經年累月的風化使沙咀不斷延長,連接南北兩島,最終合併為一。

香港的連島沙洲還蠻多的,有些地方潮退時才顯露沙洲,可步行而過。像長洲規模這般廣大的,只有這一個。

窄巷盡頭,一片空廣,那是長洲的運動場,每年太平清醮搶包山的場地。即使圍欄滿滿,標語警告,打球騎車的人倒也不少。

印象中沒來過此處,絕對沒有,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呢?那些年我在長洲到底為甚麼沒跑到這邊來?若是來過我應該會時常惦記着,往這邊跑吧?

接着,往右方一望,玉虛宮!又是一個沒去過的地方。

這份驚訝將在未來24小時持續不斷。

在航空發達以前,航海事業是香港的經濟命脈。儘管「開埠以前是個小漁村」的說法頗為有偏差,以水為生、以水為財,大抵錯不了。

長洲與水、海洋有關的廟宇有天后廟、洪聖廟。玉虛宮即北帝廟,北帝屬水,又能降火,我猜是與舊時漁民出海謀生,治水;岸上多為木構建築,忌火。祭祀北帝相當附合實際需求。

根據記載,長洲玉虛宮源自於漁民在北社街撈起了一專北帝神像。遂於集資建成玉虛宮供奉,是年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

玉虛宮經歷多次重修,每次相隔50至80年左右。最近一次是1999年展開,2003年竣工。距離再上一次重修(1989年)只不過10年時間,不知是否和李麗珊拿到香港首面奧運金牌(1996年)有關。

一直覺得民間信仰是現代普世價值觀出現以前,思想自由的具體展現。摧毀了信仰,形而上的價值觀也隨之消失,剩下權力者賦予或支配的信念。

百年古廟,不單要經歷風水雨打,還考驗社會環境是否寬廣。若能再延續個百年就好了!

17:00\長貴邨

向着人們的反方向走是我個人習慣,一心只想着去人少的地方散步。攀上了小小的山丘,居然,是公共屋邨呀!

1984年入伙的長貴邨總共18座,樓高四層,座落島嶼北面,沿坡而建,自成一角。感覺和沙頭角邨頗為相似。

邨子裡超級清靜,盆栽、晾曬衣物、拖鞋腳踏車⋯⋯生活痕跡滿滿,偏偏公園裡沒見着一個休息的老人,玩耍的孩童,講是非的主婦外傭。入夜了,也沒有炊火氣息。街燈次第亮起,照在蝦肉色 — — 80年代公屋最流行配色 — — 的牆壁上,有一種異樣的⋯⋯閒適?

公共屋邨建築近兩三年在懷舊風氣驅使下成為港人間相當熱門的話題。早十年讀書時在討論的是如何獲得一間公屋,得到公屋者是超越常人的人生勝利組。

這兩三年則圍繞着屋邨外觀設計,從屋邨始建背景、設計師理念、公共空間佈置⋯⋯硬體成為話題核心。

抱歉,我對這些硬資料沒甚麼興趣。

想像居住在長貴邨的人應該挺開心,現在啦,舊時不知道。畢竟青少年愈多的公邨,麻煩和不幸事情也會愈多。才剛走邨子裡,主時會被邨童緊盯着,言語挑釁。

長貴邨這般的悠閒安靜,恐怕與人口老化有關。老人在長貴邨活得安心嗎?沒有電梯,膝蓋老化了怎麼辦呢?尤其在這種一層接着一層的坡度邨落。

喔,不過邨子裡極少見到輪椅喔!極少。老人在哪呢?

別說人影了,邨裡連貓和狗都沒見到。盆栽有,腳踏車有,樹好多,沒有松鼠。好奇望向垃圾箱,好乾淨⋯⋯

這裡是異空間嗎?

18:00\東灣

日落必然要在海邊!

初冬日落甚早,六點半便黑齊了。急步沿着海濱走向東灣,總算安心下來 — — 有人啊!

似乎大家心意相同,得在沙灘看看夕陽沉入海面,休假才算是圓滿。這段路沒有風景,頗為無聊,紀錄一下沿路遇到的人。

  • 兩個家庭,二媽一爸,三個小孩。媽媽辛勤地斥喝着孩子走快一點別玩耍不然爸爸要生氣了。爸爸則很快樂地袖手旁觀媽媽們生氣的樣子。
  • 兩對情侶,踢踏拖鞋,互相以性器官稱呼對方。少女在沙灘擺着各種難為情的姿勢,然後連環問候男方的性器宮健康程度。當我擔心男方生命危險,想說要不要出機相助之時。他們跳上敞蓬腳踏車,那些肢體動作⋯⋯嗯,大概少女今晚就有回禮了吧。
  • 紥營的三男兩女,居然有人在海灘紥營。這邊沒有救生員呢。營內放滿攝影器材,其中一位女子熟練地跨過一棟浮木,它上禮拜不在這個位置,有人移動過吧。
  • 觀景台兩個家庭,中老年四人,年輕女孩三人。少女各染了一頭不出眾但可接受的髮色,褲子都挺短的。嘿,十五度呢。雖然我內裡也穿着短袖。待他們拍完背光日落照,兩個男人冒了出來。其中兩人居然結婚了,真可惜。

20:00\伴日、長洲角酪

落船時吃了片厚多士,日落後吃了長洲大魚蛋,東灣歸來買了郭錦記的雞仔餅。稍為在旅館休息,好飽,又怕夜裡餓著。適才標記了一家和式簡餐,不會做成負擔吧?

在門口徘徊,望着餐單,選擇困難症。飯糰精緻,口味不喜歡;茶泡飯太飽,明太子,有明太子。其實不吃也可以,沒那麼餓。

猶豫間,聽到餐館裡店員妹妹聲優級數的聲線。嗯,進去了再想。

欣賞長洲店鋪入黑之後九成關門,大街和碼頭邊上那些人滿成患的小吃店,竟也能夠在一瞬間全部關門。不戀棧招呼像我這種閒着沒事只看不買的客人。也許有心留在長洲的人們,均在街巿前方大排檔尋覓了心宜的海鮮。

結果我點了一客茶泡飯,明太子。店員妹妹細心建議,茶湯先倒一半,覺得不夠才加湯。

吃了兩口就覺得明太子和茶湯加起來,太苦,感覺是咸味太重引致的苦味,幾口飯下去,又覺得不像,唔⋯⋯明太子的味道嗎?不曉得。

甫入口那幾口確實會感覺乾燥,不夠濕潤。不自覺茶湯全倒進去了!吃到一半,便後悔。中底層的飯粒泡湯太久,變了粥,苦苦的粥。

即將打烊,店裡的妹妹熱烈地討論新菜單評價如何,原來,廚師也是年輕女孩。捧餐、收銀、解釋餐單、料理、照顧客人、收集意見,元氣滿滿,眼睛霍霍,充滿神彩。

長洲本土不產這個吧 — — 日本料理我指。

撐到走路都有困難,走遠一點吧。長洲角酪是另一家標記了的店家。點了一杯⋯⋯對不起,正式名稱忘了。有芒果,有點沙冰?

點餐後大家很自然在店家裡坐着等候,櫃枱大喊:我們沒有登記安心出行,六點後不設堂食!

嗯,態度正確。仔細一看,這家店也是全女班。

年青一代憑着自家手藝在島嶼一角建構屬於自己的小日子,近年蔚為風潮。啊!今次就不講這個了,正經的東西留待正經的日子才講。這24小時的小休,放下假正經的一面,充份看看那段少年時光沒能感受到的生活氣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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