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離的「巴基斯坦人」（二）：俾路支省分離主義者怎麼看中巴經貿合作？

2020 年 3 月 13 日

參考上回文章【清議故事】貌合神離的「巴基斯坦人」：俾路支省分離主義及部落文明與現代體制的衝突：https://matters.news/@civilcritique/清議故事-貌合神離的-巴基斯坦人-俾路支省分離主義及部落文明與現代體制的衝突-bafyreicubppdwkhdrqajneqjtoecgbgozkf7k6hvzeo2pxjkrznzyijq2m

自國家總理李克強於二零一三年五月訪問巴基斯坦提出「中巴經濟走廊」的概念以來，中巴經濟走廊一直為促進中國和巴基斯坦兩國在交通、能源、海洋等領域的交流與合作上扮演著重要角色，加強兩國互聯互通，以致促兩國共同發展的重要項目^[1]。隨後，「中巴經濟走廊」更是成為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樣板工程和旗艦項目。除了進一步加強兩國經濟能源等方面的戰略對接，中巴經濟走廊的建設也是中國與中亞地區鏈接的重要樞紐，具有重大的戰略經濟利益。而當中最為重要的項目工程，則是位於巴基斯坦俾路支省的瓜達爾港口項目。作為巴基斯坦第三大港口，瓜達爾港的建設能夠使來自中東的石油能源得以繞過馬六甲海峽，直接從巴基斯坦陸路源源不斷的輸入到中國，從而為中國鎖定了一條重要的能源供應管道，對於中巴經濟未來的發展有著非凡的戰略意義^[2]。然而，俾路支省本身的分離主義恐怖活動則為中巴經濟走廊的發展和建設帶來不可輕視的危機。

自2015年瓜達爾港項目落成以來，俾路支省分離武裝也開始在當地展開了大量的恐怖襲擊活動。根據巴基斯坦的數據顯示，2015至2017年三年間俾路支省發生的恐怖襲擊事件數量達到了923起，平均每年有近三百宗，而死亡人數則達到了1768人^[3]。在眾多恐怖襲擊活動中，有相當比例的空襲是針對外國人，尤其是中國公民。2017年5月，兩名中國公民在俾路支省首府奎塔地區真納鎮遇害。同年8月，三名中國員工在俾路支省遭自殺式「人彈」襲擊。2019年5月，四名武裝分子襲擊了巴基斯坦瓜達爾港的五星級酒店「明珠大陸酒店」^[4]，而這個酒店屬於中國在當地一帶一路建設的其中一個投資項目。由此可見，中國在俾路支省當地的投資活動和一帶一路建設進程因俾路支省分離武裝襲擊而大受影響。那麼，俾路支分離主義勢力對中國在當地一帶一路的建設和投資到底是持什麼看法的呢？

機遇還是威脅？

俾路支省當地的分離主義勢力各派林立，並且有著各自不同的利益和訴求，而當中則可被分為溫和型政黨和強硬武裝團體兩個派別。俾路支的溫和型政黨包括俾路支民族黨以及俾路支學生組織人民派、帕賈爾派和門加爾派等組織^[5]。他們主張在巴基斯坦聯邦政府的體系內尋求俾路支省的可持續發展和爭取提高人民教育水平以及生活質素。雖然他們也會不同程度上抵制國民議會和省議會選舉，但鬥爭基本圍繞議會政治展開，因此能夠與巴基斯坦聯邦政府進行一定程度的對話並且試圖透過議會等方式來得到巴基斯坦對於俾路支當地更多的援助和重視^[6]。對於中巴經濟走廊項目以及中國對巴基斯坦一帶一路的投資，這些溫和型政黨主要持歡迎的態度。

然而，他們最主要的憂慮在於巴基斯坦的政策未能夠保護俾路支人在中巴一帶一路合作中的權益。例如巴基斯坦沒有把俾路支省代表納入中巴經濟走廊項目的決策層，擔憂這會導致政策利益偏向旁遮普人而沒有顧及到俾路支人的需要^[7]。同時，巴基斯坦政府對於中巴經濟走廊的開發項目也欠缺透明度。例如在能源項目方面，旁遮普省的瓦薩希瓦爾燃煤電站和哈瓦爾布爾光伏電站在兩年內已經順利完工並且正式投產發電。而另一方面，同時期的俾路支省胡布燃煤電站卻仍然處於建設階段^[8]。然而，巴基斯坦卻並未對此作出詳細的解釋，這導致俾路支人對於一帶一路項目最終能否惠及俾路支省的發展存疑。因此，俾路支的溫和型政黨主要是希望透過中巴經濟走廊向巴基斯坦聯邦政府施壓，從而獲得更多的自主權和經濟發展機會，並且從中保護希望俾路支人的政治和經濟利益。

赤裸裸的新殖民主義？

而另一方面，俾路支的強硬武裝團體則包括俾路支解放軍、俾路支聯合軍、俾路支斯坦軍、俾路支共和軍、俾路支解放陣線等組織。他們對於中巴經濟走廊項目持強烈反對，而相對於溫和政黨，他們對於中國在當地投資開發持著更為強硬的立場。首先，他們認為中巴經濟走廊可能會讓中方過多開採和利用俾路支省的自然資源。俾路支省雖然大部分地區並不適宜人類居住，但它同時也是個資源豐富的省份，其石油、天然氣、銅和金礦分布密集，是巴基斯坦的重要礦產分布地域^[9]。自然資源的爭奪一直在俾路支省是個敏感話題。巴基斯坦政府先前數次在俾路支省的天然氣資源開發項目最後都因為俾路支省分離武裝分子和各部落發動的恐怖襲擊而告失敗，並且進一步激化俾路支地區與巴基斯坦聯邦政府之間的矛盾^[10]。而在俾路支分離主義武裝分子看來，中國在俾路支省的一帶一路經濟開發項目實際上是打著貿易的幌子暗地裡掠奪俾路支省地區的各類礦產自然資源。因此，他們作為本地人應當要制止中方在俾路支的投資活動，從而保護俾路支的權益不受來自中國的資本蠶食。

同時，激進派別也認為俾路支省將會無法從一帶一路項目中獲利。因為隨著中國在當地展開經濟投資項目，大量鄰近省份的工人將會湧進俾路支省地區尋求工作機會，這樣導致了俾路支人本地的就業和福利面臨著嚴重衝擊^[11]。同時，強硬武裝團體也認為即便這些經濟投資項目能夠帶動巴基斯坦的經濟，由於巴基斯坦長期以來的政策不均和對俾路支人的歧視，這些經濟成果最後也未能用於改善俾路支人的民生問題。因此，他們堅決反對中國在俾路支省進行的一帶一路項目的投資，並且更進一步地將其視為中巴雙方對於俾路支的瓜分。

結語

俾路支省的分離主義勢力對於中國目前在當地一帶一路項目的投資與開發存在很大的隱憂。而且隨著瓜達爾港口日後將會成為中巴之間重要的能源管道，倘若俾路支省分離主義勢力持續壯大，甚至有可能會威脅到中國本身的能源供應，對中國的經濟利益和發展也有嚴重的負面影響。因此，解決俾路支省分離主義問題當成為中國在當地一帶一路計劃的重點。在這個問題上，中國應當向俾路支人釋出最大的善意，以共商共建共享的模式開發俾路支的能源和港口，同時公開各類項目投標以及工程資料，務求釋除俾路支人對於中國在當地投資的疑慮。由此，中國在俾路支省的一帶一路投資開發項目才能夠得到當地人的支持，達成中巴雙方真正的互利互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