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相信你看到的我是我？

標題是我很常問大部分只是很片面式跟我往來的人的話。很多人認為我很容易把「自己」寫在網路上給人看，而問我「你怎麼可以那麼相信別人？」於是我會回一句：「你怎麼相信你看到的我是我？」如果拉回現實生活看，我們就算對於站在我們眼前的人，也不會完全相信站在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看到的樣子吧？（換個角度就是，別人也不見得可以看到你的全貌吧？）

到底我們怎麼確定自己能在網路上去認識一個人「完整」的樣貌？

講個有趣的變化。Facebook剛開始可以直播的時候，我人在日本，我姊姊替我拍了一支挺搞笑的影片是我介紹我在日本玩了三十天逛的超市。那年我跟我所有的網友，最多大概就認識五六年吧！（我很少超過十年以上的朋友。今年也許多了很多。）還有一些是跟我合作有點時間的合作單位，以及極少數零星跟我見過面的人有互加Facebook……他們看到我那支白痴影片後，才慢慢有人會比較試著靠近我一點，因為我在網路上的形象一直都是：

嚴肅機車、冷漠討厭、過分認真（無敵執著）、喜歡挑人毛病、愛找麻煩、常憂鬱、好像不讓人靠近、理性直接、過分精算、重思考邏輯、跟家人關係很差、愛抱怨、自怨自艾、自憐、討拍、超級負面、尖銳……總之就是一個「認識但不好靠近也最好不要靠近」的人。

那支影片丟上Facebook後，開始改變一些人對我的觀感。比如說，那支影片下的留言是這樣：「阿線的聲音好可愛喔！」「好想跟你出去玩喔！」「你好像小學生喔！」「你怎麼那麼北七」……這些全都不是在這支影片前，會有人跟我說的話，大部分的時候我給人的形象就是上面說的那個樣子。我才發現「啊！原來有聲音和影片」會給人不同的觀感。

後來有些時候我懶得打字，開始會用錄音的方式跟朋友說話，收到的回應也很有趣。比如說：「你講話跟你打字不一樣耶！」「跟你講話（聽聲音）覺得你人滿溫暖的耶！」有時我也滿常在這樣的閒聊裡，拋問題給對方接，或是試著用引導、分析的方式，讓對方離開原來的思考邏輯，可能就稍稍緩解了對方的焦慮。（反之，我也常透過跟別人比較近距離的對話，而跳離自己原來的執念。）

也是從那年拍了影片開始，我每年都會做一件事：去台北跟從來只能在網路上交流的、比較要好的網友、朋友、合作單位見面。關於「相信一個人是不是真的像是在網路上看到的樣子」這件事，我會用「面對面」的方式來加以確認所有在網路上「不相信」「疑惑」的聲音、表情、眼神、樣貌……

我記得我寫過一篇活動文，大致上就是在說人們可以透過「見面」這件事，去做一種「加以確認」的動作。我們會透過真實的接觸，更清楚「我們在跟誰說話」，這些是網路上辦不到的事。只不過「真實的接觸」就真的「完全真實」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啊！真實世界的要隱藏的情緒更多了呢！

要「相信／確認」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需要很長時間的往來互動。以網路的互動往來看，所有「抬面上」的互動「都是可以假裝的」（面對面都可以假裝了啊！）不是有陣子有一些新聞在說有些網路使用者因為「角色扮演」的心理壓力太大而結束生命嗎？（我想這種新聞一定會一直存在。）我們真的能從一個人的自我陳述，可以完整認識一個人嗎？而相信「他就是他寫的那個樣子嗎？」

我喜愛的作家沈信宏在《雲端的丈夫》以女性的筆觸書寫男性在家庭和網路上的樣貌，起初不知道信宏的名字時，很多人會相信那是一個女人寫的故事，這裡是一層文字上的角色轉換，而這個女性角色寫的丈夫在網路上「好男人」人的樣貌：愛家、幫忙家事、主動……則是男人在網路上自我形塑，又是另一層的角色扮演。（信宏這本書寫得真好。）

我想，也許不應該問的是「你為什麼那麼相信別人」「你真的相信你看到的我是我」，而是用另一個觀看的方式：我們有沒有可能我們談的不是「相信」這兩個字，而是以一種「試著理解」「想要了解」的角度去與人往來呢？

文字的解讀常常因為立場和觀看的角度不同，會有對人不同的感受。《一級玩家》這部電影我看了超過十次（院線我就看了五次）每一次我都會看到最後哈勒代拿出彩蛋給韋德時說：「真實的世界才是真真實實的（可以吃到飯的地方）」而淚流滿面。

文字，真的可以認識一個人嗎？不，你認識的只是那個人寫出來的文字而已。真實的世界，才是真真實實的，相信跟不相信也都比網路深刻真實！

莫名地又幫信宏推了一下書：

《雲端的丈夫》／沈信宏
寶瓶文化／2019.04.09／ISBN：9789864061525
博客來：http://bit.ly/2CQvMtt 
金石堂：http://bit.ly/2CRHyno
誠品：http://bit.ly/2CPgDsG
讀冊：http://bit.ly/2CN4T9Q
readmoo電子書：http://moo.im/a/19dgj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