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死之作02

Xiao
·
(修改过)
·
IPFS
·
恥辱像割完盲腸,脫下衣服時總能看到身上那條不起眼卻刺眼的疤。

時間到了就該回家。彷彿一種印記一般刻在阿鳥的生理時鐘。

跟同齡人比,阿鳥很早就開始戴手錶,對於阿鳥來說手錶就像是左手的外套,忘記的時候會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沒戴錶的時候總讓他感覺左右手不協調。
養成戴錶的習慣是他在小學六年級收到生日禮物,因為手錶防水的,他也只用防水的手錶,即使後來手機取代了看時間的功能後他仍然戴著。



那麼就從那個時間開始說吧。

阿鳥讀書的年代,國小就分了三種階段,低中高,分別是一二、三四、五六年級,除了科目難度的提升之外,三種階段的老師都會不同,同學也不一樣,阿鳥至今都不知道,到底為什麼要這麼麻煩。

高年級是阿鳥快樂生涯印象最深刻的時期,那時候他有了在乎的異性,第一次被告白也發生在那個年紀,那時還有值得想起的回憶,還有不能再矇混過去的週記。

當時,阿鳥在班上吃得很開,大概也是阿鳥唯一身處主流的階段。不只是班級人際往來,連社團和課外活動都是阿鳥人生中參與度最高的時候,那時與他相識的人都喊得出他的名字,而往後的人生中,同學對這個人的印象大概連看到畢業紀念冊都想不起來。

值得回憶的部分裡,佔最多的是他交到了直到高二都十分要好的死黨,之後兩人的往來逐漸就淡了,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圈,僅有一方努力維持也只是徒勞。
也是那時候他才明白,友誼的連結就像是火車上的乘客,到站了就各奔東西。


阿鳥的學生時代還沒有所謂的「早戀」一詞,只是阿鳥敏感地曉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比朋友更上一層的親暱。然而阿鳥對於自己陌生的情緒有些很膽怯,關於那段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感情史的過去,阿鳥並不會特別去回憶,不過還是可以稍微提一下。

首先,阿鳥是個後知後覺的人。

國小的教室並不大,不僅採取梅花座的方式,為了節省空間,還將兩張桌子併在一起。阿鳥當時和隔壁的異性算是朋友,休息時間和社團都會玩在一塊,雖然沒有死黨這麼熟,但上課的時候仍會調皮地避著老師交頭接耳,或在老師講到覺得無趣內容時和找出白紙拿起筆,與同桌玩起圈圈叉叉的連線遊戲。那時候以他們的小腦袋,也只有平手這種局面,於是他們把記號能畫的範圍越擴越大,規矩也越來越多,就像紙上版的五子棋那樣。

阿鳥多數時候都會贏,且他絲毫沒有想要禮讓同桌的意思。

女孩和阿鳥以及阿鳥的死黨都是園藝社的,死黨和他喜歡在午休時間假借要鬆土的名義跟班導說要去翻地來逃避午睡,實際上也是真的扛著鋤頭去翻地。國中以後的阿鳥覺得當時的自己真是太傻了,好好的覺不睡為什麼要在大中午幹這種蠢事,怎麼那時候的大家這麼有閒情逸致?小朋友的心思太難理解了,就像他那天突然被隔壁女孩送了一盒巧克力一樣的難以理解。

阿鳥不喜歡吃甜食,他覺得甜食會讓他的喉嚨不舒服,於是他把巧克力分給了死黨。

死黨吃著阿鳥分給他的巧可力,偷偷地和他分享,一、我覬覦這個巧克力很久了,二、這是那女孩找他一起去便利商店挑的禮物,還挑了好一陣子。

阿鳥愣了一下,並不知道那代表什麼,畢竟阿鳥當時還十分遲鈍。

阿鳥沒多久便聽說女孩喜歡他,隨之而來的消息包含女孩之前喜歡的是班上最好看的男生,並且也送了那個男生一盒巧克力。

阿鳥得知的反應先是訝然,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送巧克力在他們這個文化中是告白的一種方式。後來是覺得困惑,為什麼女孩會喜歡自己?他跟班上最好看的男孩子也有交集,比起自己,應該要喜歡更好的人才是。之後女孩依然會送禮物,彷彿是理解了阿鳥不愛巧克力,於是想變著方式討阿鳥歡心,只是兩人大概真的無緣,因為所有的禮物都不得阿鳥的喜歡。秉著不要浪費的心理,阿鳥轉手送給了班上關係也很好的朋友。
只是阿鳥十分有禮貌,在轉送前為了表達對女孩的尊重,還特地忍著彆扭取得了女孩的同意。

直到畢業,阿鳥都沒有問過人家為什麼會喜歡自己。
從知道自己被人喜歡後,阿鳥就開始躲女孩,他太擔心了,本能地想要逃避面對女孩,而阿鳥躲人的方式十分的拙劣,但凡看到女孩,就想盡辦法地讓自己的身影不要出現在女孩的視線中,那時阿鳥還不知道要怎麼拒絕別人,不知道原來他的行為出自於他對自己的自卑,也不曉得傷害別人的方式有那麼多種。

萬幸的是,兩人關係變調後不久便換了位置,更幸運的是,阿鳥和死黨坐在了斜對角,而且隔壁坐的女生是他有好感的人。
阿鳥是個好面子的人,估計那年他用盡了當時所有的恥度才能夠對著死黨說出:我覺得那個女生矮矮瘦瘦又有娃娃臉很可愛。
而蠢笨的阿鳥竟然不覺得自己對這個新鄰座的感覺和女孩對自己是一樣的。

相較於女孩的細皮嫩肉,新鄰座的膚色簡直稱得上難民,然而阿鳥還是覺得這個有娃娃臉女孩笑起來的酒窩十分好看。

另外一個令阿鳥印象深刻的人,是班上的班花,阿鳥不只一次聽說她收過不少情書,學長學弟都喜歡他,可以算得上阿鳥人生中第一個知道的風雲人物了,班上有個男生甚至直到畢業都和她傳過緋聞,阿鳥當時也想像過自己跟班花當朋友,不過下一秒阿鳥就冷靜下來,他是不會將情感投資在班花身上的,阿鳥沒有那種資本。

阿鳥不敢說自己對娃娃臉女生是喜歡,他一點都不了解喜歡是什麼意思,不會使用的詞語,阿鳥就藏著不說,被問了也不會回應。

在升上六年級沒多久,大概是畢業旅行之後,阿鳥的故事中就再也沒出現過娃娃臉女孩。
在那之前他至少和那些女孩有過十分快樂的五年級時光,那時大家都玩在一塊,就連每日覺得麻煩的打掃時間都能躲著老師玩在一塊。

阿鳥至今都沒搞明白怎麼就變了卦。他只是能夠清楚得想起,因為他幫一個班上後來轉來的女孩子說話,他知道自己失言,因為他說娃娃臉女生是矮子,那是女孩的痛腳。之後在等死黨打玩遊戲機時,後腦勺被裝了垃圾的紙袋揉成實心的球狀物重擊,痛到眼淚都快掉出來,但轉頭過去看見娃娃臉女孩一臉怒意地瞪著他,以及旁邊站著幾個零星的人,其中一個就是看不出神情的班花(班花跟娃娃臉的關係猶如姊妹淘),那時候阿鳥彷彿又回到了補習班被眾人嘲笑的舞台。

他緊咬著牙,邊揉著腦袋努力忍住眼淚,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們,他為自己當時不小心脫口而出的矮子時感到的愧疚幾乎化為烏有,連同對方的好感一般,也許一聲矮子砸痛了娃娃臉女孩的腳,但女孩狠狠地將石頭砸的他就快腦震盪。
這時他居然還有心權衡,他覺得自己應該要報這個仇,只是最後還是放棄了。

沒辦法啊,阿鳥就是這種人。
容易放棄,自尊心高,膽又小。



PS:不照順序,不一定有後續。

CC BY-NC-ND 2.0 授权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Xiao匱乏,不要給我任何不屬於我的饋贈。
  • 来自作者

將死之作

關於我失敗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