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106】憶抗戰初期馮玉祥將軍督師第一戰區時對廿九軍軍訓團同學的教誨（劉增祺 廿九軍軍訓團學員 1985年5月4日）

“七七”盧溝橋抗擊日寇秦路的戰端爆發後，在7月28日駐在北平南苑的廿九軍軍訓團也參加了戰鬥。我當時在該團第三大隊（大隊長馮洪國，系馮玉祥將軍長子；副大隊長朱大鵬，中共地下黨員）。我們奉命守衛靶場東圍牆及以東地區。28日拂曉，日寇以猛烈炮火及大批飛機轟炸，向我南苑駐軍發起猛烈攻勢，戰況激烈。我們與敵激戰至下午五時頃，日寇從北營門突破，我腹背受敵，十一中隊隊長楊雲鶴下令死守南營門，退守南營門後不久即受命突圍。在突圍中，一路隨副軍長兼團長佟麟閣經大紅門向北平退去，一路經瀛海莊西側向固安縣突圍。我們與敵激戰一天，僅在火線上吃到一頓炒麵，是以靶場溝積水和成拌食，彈藥也所剩不多（當時使用的是從日本新購進的三八式步槍，每槍配200發子彈）。

 我們向靶場東南突圍時遭受敵自動火器的阻擊，傷亡甚眾。我們也邊打邊走，次日拂曉退至固安縣時只收容了200多人。下午大隊長馮洪國也狼狽不堪的突圍到固安縣。經過整頓後即奉命經霸縣，雄縣，文安，任邱到達河間縣進行整補。駐在河間營房內休整收容已陸續到達有400人（原該團共12個中隊，1500餘人）。不久即奉命至津浦縣的泊頭鎮集結。我們經獻縣，交河，在交河駐有20多天，於九月初到達泊頭鎮。此時馮玉祥將軍兼任第一戰區司令長官，指揮津浦線北段各部隊。在滄州以北青縣，唐官屯等地區與日寇鏖戰。我們到達泊頭鎮向長官部報到後，馮將軍瞭解到軍訓團是平，津，冀的青年學生及一部華僑青年與東北流亡學生組成。即令不再作為和野戰部隊使用，而是隨長官部行動。  

 這樣我們白天即分散在樹林及田野中一面防空一面休息，晚間即隨長官部的專列列車行動。馮將軍在專列上辦公，列車開出一站而停止，我們即夜行軍趕上。在南霞口車站，馮將軍檢閱了我們，他老人家身穿藍布中式過膝的短棉襖，腳著大布鞋，持手杖，儀態和藹，慈祥親切，熱情的審視了每個同學的面孔，走到每人眼前詢問年齡，籍貫，家庭人口，在什麼學校，何時入伍等等。當他知道同學們是平，津市及河北省以及東北還有部分越南，香港，新加坡等地的學生及華僑後非常高興。他老人家走上月臺開始訓話：“你們許多同學的家鄉淪陷了，父老兄弟姐妹在日寇鐵蹄下當奴隸，你們要堅決打回老家去......“ 沉痛感人。同學們淒然淚下。

 至此我們受命歸還第一集團軍的建制（廿九軍擴編為第一集團軍，總司令宋哲元），即經濟南，徐州，東明，壩頭轉進至濮陽（現劃歸河南省），預備繼續北進至平津近郊。不久，馮將軍指示把軍訓團的學生送入中央軍校深造，在新鄉經過考試錄取的同學，由團長過家芳率領至武漢竟泣不成聲。在我們追隨他老人家的過程中，每晚至一小站（20--30華里）必集合講話一次。他講歷史及國恥以及日寇侵佔朝鮮，在臺灣把同胞當奴隸；講國內外形勢及近日各地戰況等等。特別講到我國對日抗戰是長期的持久戰爭，對日寇的戰略是：”繩磨井口“的戰術，是”房檐滴水“的戰術。我國人多地廣，只要全國軍民一心團結一致抗戰必勝，日本侵略者必敗。還講述了北伐戰爭時的以少勝多打倒了兇惡的軍閥。我國這次全面抗戰在國際間得到了友邦的援助，蘇聯領袖史達林派出空軍支援我們。更使全國軍民振奮的是中共在陝北誓師發表聲明擁護國共合作，在蔣委員長領導下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現在我國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同心同德展開了史無前例的轟轟烈烈的抗日民族解放戰爭。

 在時已深秋季節，我們每人只領到了一件舊破棉上衣，生活極為艱苦。但在馮將軍沒每晚的精神講話的教誨下，每個同學都非常樂觀，士氣旺盛，人人精神振奮，鬥志高昂，誓要打回老家去。我們追隨至德州時，馮將軍下令將德州麵粉廠積存的麵粉每人扛四包運至車站，一部分作為軍糧給養，一部分散發給難民以免資敵。命令某部工兵將德州兵工廠徹底破壞。；在入校前又經過考試錄取的同學于武昌右旗編入第十四期一總隊，經過湘川公路長途行軍至四川銅梁縣安居鎮接受軍官教育。畢業後一部分至西安第七軍官分校，其餘分配至川，貴兩省成立的補訓處訓練新兵，約半年陸續編成野戰師，相繼開赴湘，鄂戰場參戰。其中有40多位同學重返33集團軍（總司令張自忠將軍）。這批同學除在戰爭中陣亡犧牲外，大部分均被提拔至營，團級指揮官，在八年抗戰中做出應有的貢獻。

 馮玉祥將軍一生治軍嚴謹，教育官兵保民愛民，不忘國恥，抗禦帝國主義的侵略。晚年為祖國的復興，爭取人民民主終生不懈，對他老人家的教誨我終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