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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沓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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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知道什么(二)休谟的哲学计划

颯沓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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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形而上学体系声称研究出一切存在者,一切现象的原因及本源。然而理想很丰满,形而上学最后无一例外的沦为无法用经验证据证明的情况下,对世界本质的猜测。这些体系在欧洲沦为宗教辩护,在今天的中国沦为各种现状的辩护,这种当下苦难是为建设永不到来的美好未来又何尝不是一种宗教?我们需要“拒绝每一个不基于事实和观察的哲学体系……无论多么微妙或巧妙”。

正如《人性论》的标题所宣称的那样,休谟的主题是人性。 他在副标题中总结了自己的计划:“尝试将实验方法引入道德主体”。 在他的时代,“道德”意味着与人性有关的一切,而不仅仅是伦理,正如他在《人类理解研究》开始时所​​明确指出的那样,他将“道德哲学”定义为“人性科学”。休谟的目的是将科学方法应用于人性的研究

 

当他只有18岁时,他在一封信中抱怨道,任何熟悉哲学的人都知道哲学卷入了“无休止的争论”。他坚信,改善哲学的唯一方法是使对人性的研究成为重中之重——并且完全以经验的方式。古代哲学的问题在于它依赖于“臆测”,即基于猜测和虚构而不是经验和观察的主张。

 

休谟问道,为什么哲学家们不能在理解人类本性方面取得自然哲学家(我们现在称为科学家)最近在物理学领域取得的惊人进展。他的答案是,虽然科学家们已经治愈了他们对“臆测和想要搞出自己的体系的”的热情,但是哲学家们还没有从这种诱惑中完全脱身。他们的理论过于臆测,依赖于先验的臆断,对人性的本质关注太少。现代哲学家非但没有帮助我们了解自己,反而陷入了没完没了的争论之中——甚至对那些没有入门哲学的乌合之众来说也是显而易见的——引起“对各种形而上学推理的普遍偏见”,“每一种论点都玄妙难解,理解起来颇为费劲”。

 

休谟坚持说,要取得进步,我们需要“拒绝每一个不基于事实和观察的哲学体系……无论多么微妙或巧妙”。这类哲学体系,涵盖了广泛的根深蒂固的和有影响力的形而上学和宗教观点,旨在发现一些原理,这些原理可以使我们对终极实在(ultimate reality)有更深入和更确定的认识。但休谟认为,在试图超越任何我们可能经的事物,这些形而上学理论试图渗透到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主题中去”(An Enquiry Concerning Human Understanding)。这使得他们声称发现了人性的根本原则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不可理解的。休谟所说的这些皆为"轻率的科学"。

 

更糟糕的是,这些形而上学的体系是流行迷信的烟幕,试图用恐惧和偏见压倒我们。休谟想到了各种各样的教义,这些教义需要形而上学的掩饰才能显得受人尊敬。形而上学帮助和教唆了这些迷信学说。但是他坚持认为,因为这些形而上学的和宗教的体系是令人反感的,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放弃研究哲学。相反,我们需要认识到把战争进行到敌人最隐秘的地方的必要性。抵制这些伪科学的诱惑的唯一方法是与它们接触,用准确和公正的推理反驳它们深奥的形而上学术语。

 

这意味着休谟哲学计划的初始阶段的批判性的(critical),这方面的一个突出部分是“发现人类理性适合的范围(discover the proper province of human reason)”决定理性的力量和能力的范围和界限。他相信他的调查将表明,形而上学作为理解现实的最终本质(ultimate nature of reality)的追求是超出理性的范围的。他对形而上学的批判为他的计划的建设性阶段(constructive phase)扫清了道路——关于人性的经验科学的发展——休谟对它的前景一点也不怀疑。

 

在他对《人性论》的介绍中,休谟通过提出一个建立在全新基础上的完整的科学体系,开启了他的哲学计划的建设性阶段。新的基础是对人性的科学研究。他认为所有的科学都与人的本性有关,甚至包括数学、自然哲学和自然宗教。它们都是人类的活动,所以我们能在这些活动中成就什么取决于我们能处理什么样的问题,以及我们必须放弃什么样的问题。如果我们能更好地把握我们理解的范围和局限,我们的观念的本质(the nature of our ideas),以及我们在对它们进行推理时所采取的行动,那么我们将无法预测我们在这些科学领域会取得怎样的进步。

 

我们应该期待与人性研究更紧密相关的科学:逻辑、道德、批判与政治,会有更多的进步。许多长期存在的哲学争论都是关于我们观念的本质(nature of our ideas):因果、自由、美德和美,所以弄清楚它们的内容有助于我们解决这些无休止的争论。

 

由于人性科学是其他科学的唯一坚实基础,我们给这门科学的唯一坚实基础必须建立在经验和观察之上。虽然休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牛顿(1642-1727)是他的英雄。他接受牛顿的格言“我不杜撰假说”(Hypotheses non fingo),我们发现的任何规律都必须通过观察和实验来建立。

 

休谟提出了一种经验主义的方法来代替传统的先验形而上学。他的经验主义是自然主义的,因为它拒绝在解释人性时支持任何超自然的诉求。作为一名自然主义者,他的目标是解释我们的思维是如何以一种与牛顿世界观相一致的方式工作的。

 

休谟将他对人性的科学研究描绘成一种心理地理学(mental geography)或心灵解剖学(anatomy of the mind)。在《人类理解研究》的第一部分,他说它有两个主要的任务,一个纯粹的描述性的,另一个是解释性的。心理地理学就是要“描画出心灵的不同部分和能力”。关于心灵的内容和运作,每个人都可以理解一些基本区别,但更细微的差别更难把握。

然而,休谟想要更进一步。他想通过发现思维的“秘密源泉和原理”(secret springs and principles)来解释思维是如何运作的。他提醒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文学家满足于证明天体的运动、顺序和大小。但后来,一位哲学家牛顿超越了它们,决定了行星运行所遵循的法则和力量(laws and forces)。牛顿的例子使其他自然哲学家也获得了类似的成功。休谟相信,如果他能遵循牛顿在进行他的研究时所表现出的那种谨慎,那么他将同样能够成功地找到支配我们的“精神力量和经济(mental powers and economy)”的基本法则。

 

牛顿的科学方法为休谟提供了一个将实验方法引入其心灵研究的模板。在一次关于道德原则的调查中,他说他将采用一种非常简单的方法,他相信这种方法会给人性的研究带来转变。引用牛顿的例子,他认为我们应该拒绝任何一个不是建立在事实和观察之上的哲学体系,无论它多么精巧或巧妙,我们应该只接受来自经验的论证。当我们探讨人性时,由于我们所问的是事实问题,而不是抽象科学(abstract science)问题,我们必须依靠经验和观察。

 

作为道德科学领域初生的牛顿,休谟想要找到一套解释在头脑中来来去去的心灵内容(mind's contents)的法则——他称之为感知(perceptions)以及简单的感知如何结合起来形成复杂的感知,从而解释人类的思想、信仰、感觉和行为。

 

牛顿的成就是他能够用一些普遍的原理来解释各种复杂的物理现象。和他一样,休谟提出从最简单和最少的原因来解释所有的影响(“all effects from the simplest and fewest causes”)他预言,很有可能,精神的一种原则依赖于另一种原则,而这一原则反过来又可能被置于另一种更具普遍性和一般性的原则之下。但他强调,虽然他将努力寻找最普遍的原则,使它们更具备一般性,但他所有的解释都必须完全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

 

虽然哲学作为一种经验性的事业,本身是由经验所束缚的,但这并不是人性科学的缺陷。所有的科学都是如此:没有一门科学能超越经验,或建立任何不是建立在经验基础上的原理。解释总会有个尽头。当我们看到我们已经达到了人类理性的极限时,我们就会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因为我们能为我们最普遍的原则提供的唯一理由就是我们对它们的现实的体验。休谟不仅仅在方法上是牛顿主义者。他认为牛顿与约翰·洛克(1632 - 1704)和其他皇家学会的自然哲学家有很大的不同,因为他反对他们的机械论世界观(mechanist picture of the world)。牛顿最伟大的发现,万有引力定律,并不是机械式的法则(mechanical law)。休谟明确地建立了他关于思维活动的基本原理的模型——联想原则(the principles of association)——由万有引力的概想所启发(on the idea of gravitational attraction)。通过对这些相同原则的通篇引用,休谟给出了对这些不同现象的解释,使他能够为心灵提供一个统一和简练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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