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眼見不為憑,到情感先決:以攝影愛好者角度評論電影《淺田家!》

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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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就是這樣的一門藝術。他不僅是眼見為憑,能拍攝出看不見的真實,更是能否成為攝影師真正的功力所在。攝影師荒木經惟曾說,比起愛,他更相信情。怎麼樣拍出看不見的情,是攝影師得一直面對的功課。

影像氾濫的時代 被畫面淹沒的真實

你喜歡照相嗎?

在這個人手一支智慧型手機的時代,攝影的門檻變得沒那麼高了。我們看到在意的景色,隨時都可以拿起手機把他拍起來。我們也可以在網路上看到許多自拍照,在很久以前,拍肖像照是一門很昂貴的活動,如今他卻幾乎零成本。我們已經身處在一個影像爆炸的時代了。

但我們要透過相機,把一個情景正確的氛圍、情緒都表現出來,卻不是那麼容易。我們可能有很好的手機、很高級的攝影器材,卻不一定能拍出好的照片。

例如說許多網美的自拍照,他把每一個模特兒都拍得像仙子一樣,但模特兒真實的個性、真實的人格特質,卻完全看不見。大多時候,我們拍的是我們想要的樣子,而不是我們真實的樣子。我們把真實的自己跟抹殺掉了。

然而什麼叫做把「真實」給拍出來呢?例如說,我們隨手拿起手機、或相機,把眼前看到的景色直接拍下來,不經任何修圖或者濾鏡的修飾,這樣的照片就叫做真實嗎?

其實也不一定,因為我們發現,不同的手機、不同的相機、不同的鏡頭、甚至不同人的眼睛,即便他們看的是同一個景色,呈現出來的照片還是會有所差異。

對我來說,真實是一種更超越表象的東西。例如,一位女性堅定的神情,即便不同的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可能在角度、色調會有所不同,但如果我們能夠從照片中看出哪位女性的心情,那麼我覺得這張照片就是寫實的照片了。(當然,藝術街和攝影圈對於寫實定義有很多種不同的討論,等我這裡沒有要做那麼學究的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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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只剩拍攝一張照片的機會 你會想拍什麼?

好的,我繞了那麼大的一圈,現在要來講淺田家這部電影了。

《淺田家!》這部電影,是一齣敘述攝影師淺田政志故事的電影。淺田政志最著名的作品,就是於2008年獲得木村伊兵衛寫真賞的攝影集《淺田家》。

這本攝影集拍攝了淺田政志一家人的模樣。然而很有趣的是,這本攝影集並不像一般家族攝影集那樣,很「寫實」的把家人的生活日常給拍出來,相反的,照片中的淺田一家人,每個人都像搞笑藝人一樣,做出很誇張的神情和表演。這樣特殊的拍攝手法,為什麼能獲得木村伊兵衛賞的青睞呢?透過淺田家這齣電影,或許我們能夠知道一二。

淺田政志從小就生長在一個很歡樂的家庭裏,父母親都非常的「有個性」,這也是電影前半段的笑料來源。淺田政志的父親,自幼就會拿著相機替全家拍照,而在淺田政志國小時,父親把相機送給的他,讓他日後走向了攝影師之路。

然而淺田政志到了二十來歲,還不知道自己的攝影之路將走向何方,藝術學校差點畢不了業,整天無所事事在家裡蹲。雖然家人並沒有很嚴厲的指責他是米蟲,但是他心情也是迷惘不好過。

後來學校老師問他,「假設你只有一次快門機會,你會想拍什麼照片?」,這問題成了淺田政志重拾相機的契機。他決定以家人為題材的拍照,拍了一張又一張的家族照片。

例如這張後來成為《淺田家》攝影集封面的照片,是因為父親從小就想要當消防員,所以全家就動員起來,配合演出一場消防局出動的大戲。

像這樣一張一張看是幽默、無厘頭、搞怪的照片,他其實一方面展現了家人的心願或生活故事,另一方面也把淺田家那開明、歡樂的氛圍給表現出來。

這就是我開頭所說的,不一定要用寫實的方式來展現真實。淺田政志這一張張好笑的照片,反而恰如其分的把淺田一家的氛圍給展現出來。

淺田政志後來帶著這些照片來到東京發展,然而一開始發展並不順遂,他的作品屢屢被出版社打槍。直到被赤赤社的姬野希美挖掘後,他才逐漸顯露頭角,並獲得了木村伊兵衛寫真賞。


你以為缺席的,其實一直都在

電影的後半段,將場景延伸到311東日本大地震。

在發生311大地震後,曾經幫當地客戶拍攝全家福照的淺田政志,也趕緊帶了正在物資來到東北。沒想到當地的狀況過於慘烈,讓他意思不知如何是好。

後來他發現當地有人在做「洗照片」的活動,於是他便留在那裡幫忙做照片的清洗。原來,經過大海嘯後,許多人的家園都被摧毀。在這些被摧毀的殘骸中有很多人們的生活照殘留著。在協助清理的日本自衛隊,不忍心將這些照片丟棄,所以就遺留下來,讓志工們處理。

淺田政志便和志工們將照片上的淤泥清洗乾淨,展示出來,期望有人能撿回這些照片。這些照片相當重要,因物照片紀錄著大地震之前家園的景色,甚至有些照片成了逝去親人的遺照。人們紛紛從這些照片中,拾回遺失的過往時光。

電影後半段的重要劇情之一,就是一位因地震喪失父親的小女孩,希望淺田政志能幫他拍一張全家福照,因為他在那些清洗過的照片裏,始終找不到畫面有父親的照片。

但是,失去的親人要怎麼照出來呢?這個難題困擾著淺田政志,他一度拒絕小女孩的要求。

直到淺田政志想起,他會走向攝影師之路,都是因為父親小時候會幫全家拍照這件事的緣故。

你以為缺席的,他其實一直都在。

而照片中家人的笑容,全都是父親存在過的證明。

淺田政志最後幫女孩完成了心願,那是一張家人們都笑容燦爛的照片,彷彿是父親拍攝般的照片。


如何拍出看不見情感 是邁向攝影師的必經之路

攝影就是這樣的一門藝術。他不僅是眼見為憑,能拍攝出看不見的真實,更是能否成為攝影師真正的功力所在。

就如同柳橋出版在評論《淺田家》這本攝影集時所言,讀者可以透過此書思考「家人是什麼」、「回憶是什麼」的問題。

對我來說,家族成員相聚在一起並不成為一個家。有感情的羈絆才是凝聚一家的重要關鍵。

攝影師荒木經惟曾說,比起愛,他更相信情。

怎麼樣拍出看不見的情,是攝影師一直得面對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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