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介:两种自由(Part 1)
想问各位一个简单的小问题,下面这两个人,他们谁更自由?
一号选手,一个药物上瘾者。
二号选手,一个对药物不上瘾的正常人。他之所以对药物不上瘾,是因为他活在一个这样的社会中 — — 在这里,吸毒不仅违法,而且是一个非常羞耻,会让他人群起而攻之的行为。
一号选手和二号选手,他们谁更自由?稍微思考一下,再接着往下读。
其实我也清楚,任何一个被自由主义意识形态俘获的现代人,他们都会本能地以为一号选手更加自由 — — 他吸毒,但他比那个不吸毒的人更加自由。道理很简单,因为他生活在一个所谓的“开放社会”中。在这里,政府无权约束个人的行为,社会舆论也不会针对某个普通人的行为大加挞伐。任何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 — 我想干嘛就干嘛,谁都别管我!
按照现代社会对自由的定义而言,一号选手的确比二号选手更加自由。
不过,我认为大部分人在遇到这个判断题的时候,都会出现认知上的失调 — — 无论嘴上怎么说,我们的心里其实很清楚,在某种意义上讲,二号选手比那个吸毒的家伙更自由!
是的,二号选手可能活在一个没那么“开放”的社会中 — — 这里的政府会用各种手段约束人的行为,社会舆论也会谴责那些不道德的举动。但真正重要的是,二号选手没有对药物上瘾。在不受制于毒品的情况下,他就没有必要把所有的钱全部浪费在吸毒上。二号选手可以更好地审视自己的生活,并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如此一来,他明显是比前者更加自由。
我特别想和大家讨论一下这个话题,是因为在所谓的“后启蒙时代”,我们对自由的定义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以至于在面对开头提出的那个判断题时,有不少人会这么说,“老铁,是这样的 — — 虽然我也知道吸毒不好,但我还是觉得第一个人更自由。毕竟他生活在一个自由的社会里,(也没有人逼他去吸毒)。他要做的是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再下决定”。
但是在古典时代,没有人会说第一个人是自由的,所有人都会说第二个人更加自由!
关于自由,希腊和罗马的哲学家有过深刻的探讨,而他们对自由的定义其实与我们今天的定义大为不同。早期基督徒是这个方面的集大成者,因为他们不仅信仰充沛,同时也吸收了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的古希腊经典。就譬如说,保罗曾在信中写道,“每个人,他要么是基督的奴仆,要么他就是罪的奴仆”。好吧,我知道并不是每个读者都是基督徒,那么我们换一个简单的说法 — — 一个人,他要么是道德教条的奴仆,他要么就是罪与冲动的奴仆。
当然,我也知道上面这句话对很多现代人而言会非常刺耳 — —“不不不,我不想做任何东西的奴仆!我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自由人!没有主人,没有上帝,只有我和我自己”!确实,这就是当下的主流观点。而之所以它会那么流行,是因为在现代社会里,要做到不自欺欺人实在是太难了。但如果你肯放下架子,我想你也会意识到,其实保罗的“二分法”是正确的。
一个人,要么受制于道德准则 — —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基督的奴仆。而当一个人不受道德准则约束的时候,他就会受到欲望的牵制 — — 可能是性欲之类的基础欲望,也可能是多年以来养成的恶习。久而久之,一个不受道德约束的人会变得非常冲动,他就成了罪的奴仆。
人要么是基督的奴仆,要么就是罪的奴仆。
同样是主人,但基督和罪却是截然不同的。
同样都是做“奴仆”,这两类人的生活也是截然不同的。
罪的一大特征是“前后矛盾”,如果一个人做了罪的奴仆,如果他完全受到欲望的支配,他就会做出很多轻率的决定,他就会经常干出一些前后矛盾的事情。“性行为”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很多时候,上一秒的你还是欲火焚身,但下一秒你却进入了贤者模式。
我们总结一下,从基督教的意义上来说,如果你不受到道德准则的约束,你就不能按照理性去行动 — — 一旦一个人受制于欲望和冲动,他就无法控制任何事情,整个生活都会失控。
从保罗到奥古斯丁,我们对自由的定义又进了一步 — — 自由,就是让人从罪中脱离出去;自由,就是让人免于受到冲动的支配。无论这种冲动是来自先天还是后天,一个自由的人都可以把它们全部推开,然后静下来好好地问自己,“这么做对我真的好吗?我到底该怎么做?”。一个自由的人不会说,“嗷嗷,我受不了了!我要吸毒,我要吸他妈的;我要搞黄色,我要搞他妈的”。一个自由的人,他不会受冲动的支配,他也不会找各种借口掩饰自己的冲动。一个自由人,他能坐下来、正视自己,像法官一样做出公正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