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燔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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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船》第一回 新生活

燔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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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宅)

一個月前,初中畢業的我收到了仁熙附高的錄取通知:

「
陳千帆 同學:

經2015年仁熙市普通高中統一招生考試,因成績優秀,你已被我校正式錄取為2018屆學生,特此表示祝賀。

仁熙大學附屬高中                                                  2015年7月                                              
」

每次打開這張錄取通知摺頁,都伴隨著一股成就感。因為仁大附高絕對算是仁熙市頂尖的高中。

當然,是否是「最好」尚有爭議,因為也有其他的幾所好高中被一些人認為是「最好」。

我原來是從不關心這種事情的人——為了一個虛的名頭,非要爭一個高下,有必要麼?

可是自從收到了仁大附高的錄取通知之後,明明還沒有仁大附高的校園生活經歷,就已經有了一種自己是「仁大附高學子」的精神歸屬。不僅開始每天在網絡上搜仁大附高的資訊,而且但凡有有關排名的爭論,我也忍不住要去摻和一腳。

看到別人說其他學校的學生多麼多麼優秀的時候,我有一種恨不得自己現在馬上變成了不起的人才,給這個未來的「母校」爭一份光的衝動。


保持這份衝動,初中畢業的這個暑假很快便過去了。

【唉!阿帆,你弄好了沒啊!】門外傳來老媽的聲音。

今天,是暑假的最後一天。

仁大附高是全寄宿制的,所以要求所有學生在開學前一天都必須要住進學校。我難掩激動,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把物件打包進行李箱。

我往裡面塞了許多書。大多都是村上春樹、王小波的作品。

其實我自己既沒讀過這些書,更沒打算要讀。全是因為想著同學們大概都是些很厲害的人,所以想用這些書擺在書架上裝一裝門面,顯得自己有學問一點。

【快好了....快...好了...你急什麼...】行李箱被我塞得太滿,隨時要漲開。我單膝跪在行李箱上,終於將拉鍊拉上。

總算將所有行李全部整理完畢,又搬到車上去之後,我才得閒。站在後備箱前面歇一口氣。雖然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但一想到等待著我的是心心念念的高中生活,而且還是在仁大附高這麼好的舞台,我就忍不住地露出笑意。

【雖然你能考上好學校,家裡也是很開心的】

老媽無奈地說道,

【但是離開住了十幾年的地方,住到離家那麼遠的學校宿舍,你一點留戀都沒有麼?】

【當然不是不想家...就是...現在還在興頭上。還是...更想快點去學校吧,哈哈......】

一邊喘著氣,這麼說的我,其實心裡面完全想的就是快點飛奔到校園。

【你也真是夠沒良心的啊...】

我媽開玩笑地嘆了口氣,打開車門,

【不過也可以理解。而且這麼看,你還真是我親兒子啊,畢竟媽媽當年上高中的時候也和你差不多。】

「...那你還說」我心裡想。


老媽熟練地把車打著,【最後看一下有沒有啥沒帶的,差不多了。

【總之,你說走咱們就出發了。】

耳邊迴響著熟悉的汽車啟動轟鳴聲,我翻著背包檢查證件,又翻到了那張錄取通知書......

可我突然覺得,它在背包中也不過就是小小的一張A4摺頁而已。反而覺得自己現在似乎正在離開某些真正真實的東西......

......

我回過神來確定所有東西都準備無誤後,背好書包,用雙手蓋上了汽車的後備箱蓋。聽到那「砰」的一聲,感覺自己好像完成了什麼偉大的儀式一樣。

坐進副駕駛,我調低了一點椅背,充滿儀式感地說道:

【出發吧。】


(——仁大附高宿舍區)

老媽對我的教育算是半放任式的,雖然說是她把我「一手帶大」,但是其實我大多數都是自由行動。

她大概是希望我在這個缺少父親的家庭中也能夠學會自立,所以極少對我的自由做限制。

......

【不過再怎麼說,一般的家長都應該會幫忙剛上高中的孩子整理一下寢室的吧......】

我一個人背著書包站在住宿區的大門口,還抱著被褥,拖著行李箱,手上還拿著臉盆之類的雜物。被正午的太陽一照,從遠處看就像一個準備擺攤的小販。

回頭看馬路,老媽的車子也已經開走了有一會兒了。這麼看來,是只能自己一個人搞定了。

「就算是工作那邊很忙,真的就不能想辦法至少幫我弄下宿舍麼......」我有些無奈地這麼想。

「算了,反正這個也是老媽的一貫風格了,不如說我其實早就應該猜到會是這樣子。」

我提振精神,開始向前推進......


【同學你好,看你應該是新同學咯?你家裡人沒來幫你麼?】一位中年男性走過來向我搭話。估摸著大概是這裡的教職工。

【啊,是的。我家裡人都有點事,所以讓我自己鋪床什麼的。請問您是......?】

【我麼小孩子和你一樣今年考過來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幫我分攤了一部分行李,示意我往前走,【個麼,你是幾班的呀?】

【啊...我是...嗯...7班的。高一7班。】

【老巧的嘛,我家小孩也是7班的。我剛幫忙收拾完寢室,小孩跑去認識同學去了。

【我就打算在學校這裡走走。你家裡人不在的話一個人收拾肯定辛苦的,要幫忙伐。】

【哈哈...這怎麼好意思...】我表面推拖,但實際內心是慶幸。最終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這位爸爸肯定是今天心情太好了」我心裡這麼想,「不過也是可想而知的,孩子考上了好學校,肯定是臉上有光的。」

那位爸爸是剛剛幫手回來,是知道路的,所以我就跟在他的後面走。但是我們兩個打算進入宿舍樓大門的時候卻被宿管阿姨攔了下來。

【這裡是女宿,男孩子不能進來的!】

那位爸爸瞬間浮現出掩飾不住的尷尬:【抱歉啊,有點昏頭了......】

哈哈,他家肯定是位女兒吧,所以他只知道女宿的位置。


問清楚了男宿的位置後,麻利地找到男宿舍樓、做登記、取鑰匙、上樓開門。

樓下宿管告訴我說宿舍也是按照班級分配的,所以室友們應該都是7班的。於是我更加地期待室友都會是什麼樣的了。

宿舍裡面空空如也,暫時還沒有人來過的痕跡,但卻顯得挺乾淨的。兩架高低床一共是4個床位。

我是第一個到的,二話不說就挑選了靠窗的下舖:靠門感覺會被察寢老師第一個發現,下舖又省去了上鋪的費事。然後就和那位家長一起灑掃、鋪床。

他願意幫我舖床、架蚊帳,換作是我自己肯定得研究半天,因為看起來還挺複雜的樣子。

我真得感謝他。

打開行李箱,我掏出那些書和雜物開始往我的書桌上面擺。

他看到我的書籍,饒有興致的樣子:【你果然是個這種文藝青年嘛。】

看來負責裝樣子的村上春樹和王小波等等作家的作品起了作用。但被大人這麼說,我卻有點羞愧。

【哈哈,我看到你名字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了。】

在宿舍樓下登記的時候我的確報過名字,但是他竟然能記得住。

【「沈(陳)」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這是劉禹錫的名句,會用典取名的小朋友都有點文藝的氣質。】

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我依然老實招來:

【其實...這些書籍是我打算看的,並沒有全部讀過。】

雖然是一本也沒看過,但是這樣說也並不算說謊。

【沒事,高中三年,會收穫很多的。能考到這裡來的小朋友,我覺得都很厲害的。】


寢室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就想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抬頭看看鏡子裡面的自己:【我像文藝青年麼?】

一般感覺,文藝青年都是一些比較白淨斯文的形象。但我且不說斯不斯文,白淨是一點都沾不上邊。

而且在初三為了讓自己潮一點,總是捨不得剪頭髮。

現在鏡子裡面的我,頭髮沾了水,顯得有點亂......不過老實說,就造型方面,雖然稱不上得意,但是起碼我還算是對自己滿意。

洗手間的水槽非常的長,這大概是設計著一次給三四個人同時洗漱用的吧。現在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反倒顯得有點冷清了。


回到寢室,我驚覺在我剛剛離開的那一會,竟然多了好多人。原來是我的兩位未來室友到了,他們都和家長一起來的。雖然有些嘈雜,但是我覺得這樣和家人一起,確實挺溫馨的......

我下意識地找那位幫助我的家長。他剛剛講完電話,是在說和我在一起的事情,因此我推斷電話那頭的可能是他女兒。


【嗨,我叫朱子墨。】一個真的算是白淨且斯文的男生走過來向我伸手問好。他濃眉大眼,長的很端正,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壞心眼的樣子。

我也微笑地伸出手,【陳千帆,多指教。】

但是突然意識到手還是濕的,就趕緊在褲子上抹了兩下,再把手伸出去。

他並未介意,很風趣地笑了笑,和我握手。

另一位男生也走了過來,他穿著左右兩隻腳顏色不一樣的籃球鞋,很壯實、完全無慵懶的感覺,留著一頭顯個子的髮型,走路的樣子給我一種他的彈跳力非常好的感覺。

【我叫魏現勇。】他說著比出了右掌。

我沒和人這樣打招呼過,所以很生疏。但依然識趣地和他擊掌,【啪】的一聲,清脆響亮:【陳千帆,多指教了。】

三個人,個子差不多,都不矮。站在宿舍的門口頗有氣勢。

我們也和各位家長們打招呼問好,並解開了我和那位家長不是父子的誤會,這個插曲搞得氣氛一下子被活絡了起來。

【這兩個傢伙就是我今後的室友是麼......】

我並沒覺得他們不好,但畢竟換了環境,還是有些擔心今後能不能好好相處。


因為我的東西已經整理完畢,所以那位幫助我的家長向我示意他需要離開了,他女兒在樓下等他。他幫了我這麼多忙,我覺得應該送他到樓下。

【真好啊,我都想起來我的高中生活了。】下樓梯的時候,那位家長向我說到。

這可能是今天所有家長的心聲吧。

【也剛好,反正你們以後都是同學,認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也算是緣分了。】他說到。

【真的是辛苦你了,我一開始真的以為只能我一個人弄很久。真的謝謝。】我發自內心的這麼說道,但其實心裡面也有些怪罪母親的意思。

【不要想啦,我沒事的。

【你家裡人肯定也是有事情,才沒能來幫你的。】

我嚇了一跳,且不論我媽是否真的「有事不能來」,單是說我在想自家家長的事情,我就真的吃了一驚,只回了一聲嗯。


在樓底,我推打開宿舍樓大門,送這位叔叔出去。

果不其然,在門外看到了一位正在等候的校服女生,那肯定就是那叔叔的女兒了。

其實一個新入學的女生,在上學第一天就在男宿樓下等人,本身就感覺有點微妙了;而且叔叔明明是她的爸爸,卻和我一起在男宿舍樓裡面走出來,在我看來這個場景真的是有點奇怪。

搞得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說一下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陳千帆...額...我也是7班的......】

我和她之間隔著門前的台階,其實並不是一個一般來說打招呼的距離,但我也是說了這番話之後才覺得自己有點緊張、有點蠢。

【嗯,你名字我剛剛從電話裡聽到了。】她往前走了兩步,

【陳映佳,放映的映,單人旁的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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