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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祁东再现未成年胁迫卖淫案 主犯仅有1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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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红星新闻1月6日报道《祁东少女性侵案:姐姐、男友和玩伴》


红星新闻记者|潘俊文 实习记者 陈怡帆

编辑|潘莉

2020年8月12日下午,刘勇赶到湖南株洲市区一家酒店对街时,一辆白色依维柯刚点燃发动机,车身嗡嗡地响。那是一辆接送夜场少女的车,十几个座位坐满了人,全是打扮时髦的少女,画着浓妆。在最后一排,他终于找到了外甥女王晓。

一个月前,王晓离家出走,和家里断绝联系。刘勇得知后从长沙赶回祁东,先是报警、联系妇联,接着开始大街小巷地找,四处贴寻人启事。接下来的时间,他和外甥女间上演着猫鼠游戏。 

他把外甥女从车上揪下去,大声责骂,带她连夜回了祁东。一路上,他逼问王晓为何离家出走,王晓才哭哭啼啼地坦白,几个月前她曾被另一个14岁的女生胁迫在祁东卖淫,遭多名成年男性性侵。当时,她只有13岁。

2021年7月,祁东县法院对两名主犯作出一审判决,犯强奸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和四年。而当地另一桩同样是未成年少女作为主犯的强奸案宣判,仅仅发生在一年前。


1

“姐姐”


2020年4月28日,星期二,王晓在祁东的果园宾馆里第一次见到潘雨嘉。

彼时王晓还在祁东一所学校读初二,在当地人眼里,在那儿读书的学生大多成绩不好。当天放学前,在短视频平台上认识的男生叫王晓到果园宾馆玩,她同意了。

祁东是衡阳市下辖县,位于湖南省中南部,地处山地丘陵地带,这里山多田少,干旱缺水,不便耕作,曾是衡阳市唯一省级贫困县。在这里,短视频软件把年轻人连接起来。

他们在软件上分享情感生活,发布美颜自拍;也在软件上交友、寻觅另一半。沿着网络铺开的社交圈逐渐扩大,玩乐邀约不断,让这些年轻人无论白天黑夜,在新旧城区一间间宾馆、KTV和按摩店间来回穿梭。王晓亦是其中一员。

放学后,王晓顺利来到开好的房间。在当地,未成年人入住酒店宾馆的情形并不少见。

一位酒店清洁员透露,只需找个成年人把房开好,不少青少年就会呼朋唤友地赶来,在房间里打牌抽烟。而在祁东,不少酒店内都设有按摩会所、KTV等。一家设有按摩会所的酒店前台表示,他们并不会过问青少年们为何上楼。

潘雨嘉从隔壁房间走过来,她1.6米左右,留着齐胸黑发,穿着半袖的红色连衣裙。在个人视频号里,她的面孔还透着稚嫩,但妆容俨然像成人,眼尾上翘,透着一股子强势。

潘雨嘉在祁东青少年圈子里小有名气,圈内人说她就是“‘带妹几’出名的”。在当地,“带妹几”一方面指“姐姐”罩着“妹妹”们不受欺辱,另一方面,“姐姐”也带着“妹妹”们步入夜场。

她看到了王晓,觉得中意,“长相不错”。潘雨嘉声称自己有十七八岁,一遍遍问王晓,想不想认自己做姐姐。

此前,也有过其他“姐姐们”问她愿不愿意做妹妹。王晓记得,初中时,有人会选年级上的女生去陪酒,“一些没被选中的女生还会不开心”。

当时,祁东另一起未成年人强奸案主犯张若菲的“妹妹”也提过想带王晓,王晓拒绝了。王晓曾见过张若菲教训妹妹的样子,她把忤逆自己的妹妹叫到巷子里,摁在墙上甩耳光,妹妹被打得双颊红肿。而在2020年8月,张若菲“带妹”事发被宣判,轰动一时。

潘雨嘉和张若菲一样咄咄逼人,她威胁王晓,扬言不同意就揍她。祁东县城这么小,她可以见王晓一次打一次。潘雨嘉的一位朋友记得,她教训过一个女生,当时女生的男友也在场,“那个男的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个子不高,但气场很不一样。”

▲王晓被性侵的宾馆

这次,王晓屈从了。

刚认下妹妹不久,潘雨嘉就为她找到第一单,对方是在中心市场边开手机修理店的老板。原本他找的是潘雨嘉,最后潘雨嘉将王晓带到了宾馆。

4月29日凌晨4点多,老板给她们开了门。觉得王晓看起来稚嫩,老板问“这妹子多大”,潘回答“16岁”。

老板说自己吃了夜宵,身上只剩400元现金。潘雨嘉没还价,收了钱把王晓送进房间,她在门口等这笔交易完成。一小时后,王晓走出房间,潘雨嘉把她带了回去。

当晚,潘雨嘉还和另一个“姐姐”商量以后一起“带”王晓。她们负责找嫖客,谁介绍了客源,嫖资就由谁收取。

2020年4月29日到5月2日期间,两人给王晓安排了5单,“姐姐”负责开房。其中三次在祁东果园宾馆,两次在玉凤大酒店。王晓每一次接单时都闭上眼睛,但她记得那些人的味道,烟味和汗味混着在一起,“有人还有脚臭”。判决书显示,5单共获利2550元。

这四天里,王晓行动自由,但一旦潘雨嘉给她发消息,她都会前往,“如果我骗她,她说以后见我一次就叫人打我一次。”

第五天,另一个“姐姐”跟潘提出想带王晓,双方约在人民政府广场交涉。潘雨嘉找过来,人还未走到跟前,一个拖鞋先狠狠砸在王晓头上。对于妹妹的背叛,潘怒不可遏。她把先前借给王晓的手机掰了砸地上,准备揍她一顿,周围的人把潘拦住,最后“谁带妹”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当天,潘雨嘉在短视频平台更新了照片。照片上,她身着黑色短袖睡衣,踩一双黑色平跟穆勒鞋,翘腿坐在酒店大床边,吐出一股烟雾,看上去有些落寞。“独自撑伞的日子,也一定要顺顺利利。”她写道。

“不能说她一开始就是个坏人。”潘雨嘉的朋友说,她家里在农村开了商店,经济条件不算好。她初中时辍学,曾像王晓一样也被其他“姐姐”带过。

“带妹”在祁东并不罕见。其称,“姐姐们”驯服妹妹有着相似的套路——威逼利诱。先给妹妹们甜头,带去化妆买衣服,不听话时,再教训殴打。当妹妹们习惯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消费水平后,就会为维持收入走上歧途。

2020年9月24日,潘雨嘉的短视频平台更新了最后一条动态。第二天,她因涉嫌强奸罪被警方抓获,当时14岁。

2021年3月,祁东县检察院对潘雨嘉和手机店老板提起公诉。开庭时,刘勇曾给在外地的王晓发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潘雨嘉,穿着白色防护服,坐在法庭上。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额头和一双眼睛,“她看上去很小。”王晓说。

同年7月,祁东县法院作出一审判决,潘雨嘉和老板犯强奸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和四年。

2

男友


2013年,祁东高铁站建成。在那年冬季的一个下午,G530停靠于此,成为驶入祁东的第一列高铁,祁东的脱贫之路也开始加速。

高铁站所在的县城西部,高层公寓和高档酒店林立,马路宽敞干净,然而,越往东行,路道更窄,楼房更密,建筑越显陈旧。不少当地人把322国道与县正西路的交界口视为新旧城区的分界线。东边旧城的地势略低,因此他们习惯将祁东的新旧城称为“上面”和“下面”。

王晓一家就在“下面”生活了十来年。2018年9月,王晓升入初中。

在舅舅刘勇看来,王晓之所以遇见这些“姐姐”,主要在于初中时“踏错了第一步”。

她刚读初一时,在短视频平台上结识了比她大5岁的叶鸿。叶鸿个头中等,身材削瘦,额前刘海盖过眉毛,一副乖乖仔的样子。他在祁东读中专,两人很快在网上聊了起来,不久叶鸿问她,要不要做自己女朋友? 

彼时,王晓的爸爸刚因脑溢血去世不久。而母亲刘萍却不懂女儿的敏感心事。

王晓生在一个重组家庭。王二是个鳏夫,前妻给他留下一儿一女。在刘萍42岁时,她和王二生下王晓,对其极尽宠爱。好景不长,王晓还没上完幼儿园,王二就瘫痪了,丧失劳动能力。

为了便于照顾王二,王晓一家从农村迁往祁东县城,住进王二儿子的自建楼里。自建楼有六七层高,楼内昏暗、潮湿,每层楼两侧有两个20平左右的房间,王晓一家的卧室、厨房就分布在不同的楼层。

他们把空余楼层按每年一两千的价格出租,与陌生人分享这栋楼的其他空间。音量一大,一楼的对话也能传入四五层。对王晓,父母最常用的教育方法就是打骂。

王晓在这栋楼里逐渐长大。在这十几年中,刘萍不工作,负责照料父女生活,同父异母的大儿子每月给1500元作为生活开销。这1500元包揽全家的吃穿和父亲的药费。在父亲去世后,大儿子就停止了1500元资助,只负担王晓的学费。王晓总担心有一天她和妈妈会被赶出去。

王二大儿子比王晓大了近30岁,他的女儿比王晓还大一岁。王晓记得,以前过年时,哥哥一家会回到祁东。哥哥女儿反复跟她强调,这不是你的家。她有时痛恨父母、家境,“为何我们像住在别人家?” 

在学校,王晓过得也并不愉快。

小学时,她成绩差,和同学处不好。在近半数升入祁东一中的班级里,她排在下游。老师说,她之所以不听话,“更多还是家庭原因。”

王晓记得,小学有老师因成绩区别对待学生。为惩罚不听讲的孩子,老师会让其他同学把桌肚里的垃圾倒在走廊,有同学会故意把纸撕得很碎,再朝上面吐口水,“然后让我们这些差生用手去捡。”

王晓就这样读完了小学。六年级时,父亲去世。这之后,王晓觉得孤独,“像缺爱一样”。她想着,如果有个男朋友,就能好好陪她、能听她说话。她接受了叶鸿的告白。

“他像个骗子,根本没好好听我说话”,王晓说,交往后,每次她发一大堆消息给他时,他敷衍地回一两句。一到放学或周末,叶鸿会邀请王晓去他家玩。他住在祁东县城周边的乡镇,每次坐十几站的公交去他家时,他们从不坐在一起。叶鸿和同学坐在后排,王晓坐在前面,装作互不认识。

在2018年10月份的一个中午,两人在叶鸿家里发生了关系。王晓说自己还不懂如何拒绝他,也不懂什么是处女膜,那时的她不满12岁。

“后来听同学说,我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就觉得自己不干净了。”他们恋爱一个月左右时,叶鸿提出了分手。

2020年8月,在将叶鸿告上法庭前,刘勇曾联系他劝其和父母一同到祁东派出所会面。他们聊天记录显示,叶鸿成年后就外出打工,他曾苦苦哀求,不要告知父母。

叶鸿称,父母对他特别不好,因为不想读技校,父母曾从外地赶回把他揍了一顿,“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再联系他们。要多少钱或者能用什么解决的,我可以自己赚的,求求你。”

因涉嫌强奸罪,叶鸿于2021年6月被当地公安逮捕。同年11月,祁东县检察院以涉嫌强奸罪对其提起公诉,截止发稿,该案尚未开庭。


3

玩伴


和叶鸿分手后,王晓彻底没了读书的心思。

学校外的世界五光十色,她跟着朋友吃烤肉、浴足、泡夜店、去KTV唱歌,在新旧城区来回穿梭。她最喜欢在晚上骑共享电动车,“3块钱能在街上绕好几圈,觉得好自由。”

自由,是王晓和她玩伴们最常用的形容词。

在一家人均消费200元左右的浴足店里,红星新闻记者见到了王晓的玩伴们,都是16岁左右的年纪,其中不乏有女生在KTV做陪酒。他们的父母外出打工,早早地成为留守儿童。步入青春期,爷爷奶奶无力管教,他们初中没读完就辍学。在当地,类似的孩子并不少见。

▲玩伴们在人均近200的按摩店消费

据当地媒体2021年11月报道,祁东县靠近广东,是农业大县、人口大县、劳务输出大县,全县现有义务教育阶段留守儿童56128人,占该阶段学生总人数的54.53%。

玩伴们把辍学称为追求自由的必经之路,“我们这些人读书是读不出来的”。在成年前的日子,他们有大把的时光在街上消磨,不过,自由也会展现出危险和充满诱惑的另一面,人玩得久了,心也容易被各种各样的欲望沾染。

刚从少管所出来的小杨告诉记者,他过早品尝到金钱的味道,“别人能买这个,我没钱买;别人有钱能去玩,我只能跟在屁股后面,你没钱你就抬不起头”。一个玩伴表示,小杨和他的女友曾11天就用掉一万元。

小杨的面庞还显稚嫩,额头和手臂分别留下蜈蚣般的刀疤。他帮人撑场,也跟人打架,为了找钱从事过电信诈骗。小杨有牢狱之灾后,父母才赶回家。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有时候会恨,为什么父母不在身边陪伴,但父母只会说‘我陪伴你就养活不了这个家’”。

“我都不知道被父母管是什么样的感觉。”王晓的闺蜜说。她幼年失怙,母亲改嫁,和爷爷奶奶住在一块,“但我知道如果一个孩子在初中时没被管好,她就完了。”

在初二被潘雨嘉“带过”后,王晓愈发厌恶上学。在她连续逃课一周多后,刘萍束手无策,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通了电话。他们从衡阳赶回来,把王晓的手机没收,哥哥还打了她一顿。

之后,姐姐把她带到衡阳市,将她和老家的玩伴们分开。王晓在姐姐家住了十几天,期间,姐姐想方设法找了所封闭式管理学校,把她送了过去,从初一重新读。

但在衡阳,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又涌上王晓心头。姐姐快40岁,早已成家,也有自己的孩子。她虽然知道姐姐好,但无奈总觉得和姐姐不亲近,“好像也不是很熟。”生活需求也不好开口,更别提心里话,“连厕所上个大号都不敢太久,不好意思”。

学校也让她觉得孤单,没法和同学交流。刚去的第一个周末,她借同学手机跟闺蜜发消息说,你来接我吧。闺蜜赶到学校,她们偷偷回到祁东。 

姐姐不肯放弃她,又跟刘萍商量,打算重新在衡阳找个学校,各负担一部分学费。

王晓听说,学费大概要1万元。她知道她妈没有固定工作,也负担不了开销。“我知道我妈没钱,我也没有读书的心思了,交钱也是浪费。”

她从家里逃走,在闺蜜家躲了一个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去衡阳。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姐姐失望而去,刘萍焦急得要命,四处找,把刘勇从工地上叫回来,一起找。刘勇怎么找也找不到,先是报警,接着把外甥女的照片打出来,四处张贴。

王晓看到后,决定立刻离开。她联系了短视频平台上的一个女生,对方在株洲一家KTV做陪酒。王晓问,能不能去她那边玩几天,她说可以。

女生住在株洲某酒店里。刚到株洲的第一天,她在同一家酒店给王晓开了房。酒店有一层楼专门给她这样的夜场女生住。一间房里有3个单人床,拼成一排,像学校宿舍。王晓也跟着女生去过上班的KTV。KTV里有专门的化妆间,王晓就坐在里面,看女生对着镜子化妆。女生坐台时,她就隔着包间门看她陪酒。

她身上带的钱不够,想挣点路费回家,陪酒的“姐姐”们给了她每小时一百元的报价。她心动了,觉得陪酒无非是陪客人唱歌、喝酒,不需要付出身体。她见过有人机智地把酒躲掉,“感觉陪酒比之前(接单)那些会好一点。”

▲祁东县城街道


4

母亲


2020年8月12日,这是王晓准备去做陪酒的第三天。下午,刘勇匆匆赶到湖南株洲市区的一家酒店门口,网警告诉他,这里有外甥女王晓的手机信号。

他得知后赶回祁东县城,先是报警、联系妇联,接着开始大街小巷地找,四处贴寻人启事。他和外甥女间上演着猫鼠游戏,几次拿到她的定位地点,等他赶到时,人早已离开。

这一次,王晓的信号出现在株洲酒店附近。他找过来,报了王晓的姓名和身份证。酒店工作人员告诉他,这里没有这个人。他又找到酒店的保安室,给保安们递了一圈烟,把外甥女的照片掏出来挨个问。

有个好心人告诉他,好像见过,但不确定。好心人说,每天下午三四点时,酒店对面都有客车接送一群少女去娱乐会所上班,你可以去看看。

刘勇走到对街时,一辆白色依维柯刚点燃发动机,车身嗡嗡地响。他窜到车玻璃前拦住,跟司机说要上车找人,司机同意了。他一排排找过去,十几个座位坐满了人,全是打扮时髦的少女,20岁左右的年纪,画着浓妆。快到最后一排,靠窗的女孩突然把头埋下去,他怒斥:“王晓,你跟我下车!”

他把外甥女揪了下去,大声责骂。她刚满14岁,差一点就成了陪酒女。

司机等了一会儿,带着一车的少女从刘勇身边驶离。刘勇带她连夜回了祁东,想着王晓母亲着急,连株洲公安让回去做笔录,他也一口回绝。一路上,他问王晓为何离家出走,“还发了火”,她才哭哭啼啼地讲出,几个月前自己曾被另一个未成年女生胁迫在祁东卖淫,遭多名成年男性性侵。

被舅舅抓回去当晚,王晓发现,妈妈看上去一脸担心,但没像以前那样打她,只是说她人回来就好。 

早在初一时,刘萍就再也管不住女儿,“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女儿寄宿时,她常被学校告知女儿没归寝。一接到老师电话,她出门找女儿,满县城地走。有时女儿整夜不归,她就心急如焚地等,后来王晓转为走读生,每逢放学,她就站在门口,等也等不到。

刘萍记得,女儿上小学时说过自己的不开心,提过想要转学,但刘萍没钱,也没工作,她得在家照顾瘫痪的丈夫。王晓就这样读完了小学,升入旧城区的初中,接着有了后来一系列的遭遇。

她现在还会懊悔,如果有能力把女儿送去更严格的学校读书,后面的事会不会就不一样?

直到如今,刘萍已无力管教女儿。刘萍在十五六岁时,曾被父母交给村里做小本生意的男人。那个男人脾气不好,动辄打骂,还和不三不四的朋友一起做买卖妇女的生意。他们的两个女儿双双遇难后,她终于从那个男人身边逃开。

现在,女儿王晓14岁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发生那些不堪往事后,王晓带回了自己的男友,两家人见了面,吃了顿饭,就算是结亲家。在宴席上,刘萍把女儿托付给成年的男友。这场饭吃完不久,王晓就跟着男友去了外地,而案子的事情全权委托给了刘勇。 

2021年12月底,红星新闻记者在某一线城市的厂区见到了王晓。她身形单薄,小小的个子,在冬夜仅穿一件薄绒卫衣。她把头发挽在脑后,笑起来时,眉眼弯成道可爱的弧线。

她表示,现在和男友住在一起,男友对她很好,知道她过往的经历。他会给她买早餐,工资也让她管,“他人挺好的,我对他也有感情。”

每天,男朋友去上班,她在出租屋里照料他们的生活。出租屋很小,只容得一张1.2米宽的床和一个发黄的厕所。

她把两人的衣物洗得干干净净,用铁丝衣架挂着,排列整齐地晾在房间的角落里。独处时,她不经意地想起挥之不去的往事,“会不舒服,就强迫自己不想那些,赶紧忘掉。”

有时,她会对未来感到迷茫,也明白不能永远依靠他人。王晓说,她打算过段时间去学做美甲赚钱,把钱攒下来买一套房,“房产证上就只写我妈和我两个人的名字。”

(因涉及未成年人隐私,文内姓名均为化名)

CC BY-NC-ND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