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討厭一種學說

討厭一門學說的經驗

大約十年前，作為一個懵懂大一新生。有天在圖書館讀到胡塞爾的《邏輯研究》。由於在此之前對懷特黑德的邏輯模式比較感興趣，再加上十幾歲時學過一點點C語言，需要涉獵一點數理邏輯，所以先入為主地認為，胡塞爾這邏輯是什麼東西？並在讀完後非常直觀地認為，他這部書所做的工作，是想要替代傳統形而上學體系。至於用何者替代，當時懵懵懂懂地並不清楚。

當時很清楚地在想，我討厭他這本書的思想，但一本書無法代表他整個思想體系，像維根斯坦一樣前後差別巨大也不是沒可能的（因為哲學史太無聊而逃課的我根本就早該知道的事情），於是為了討厭這個人，我整整逃了一週的課翻完了三大本，兩千頁左右的胡塞爾文集（儘管大多文章早已當作配菜隨飯吃掉）。於是最終確認，我討厭這個人的思想。

反思：為什麼討厭

等到我讀完這些書，反思我到底討厭他什麼的時候，好像有簡單地辯證了一下，記不清了。類似：如果原本僅僅因為胡塞爾的思想與我讀到的思想有出入而討厭他，那樣我的思想會陷入頑固的狀態，不會接受任何新的體系；如果出於維護傳統形而上學體系，又會把我一個愛好新鮮事物的年輕人顯得太古板如果講不出為什麼討厭，又會顯得我好像這一週什麼都沒讀懂、很沒文化的樣子。

但是由於當時腦子實在不靈，問題就擱置下來了。後來學了一點德語再讀他的作品發現，他也許無非是想把整個存在於拉丁語語境中的形而上學體系硬生生拉入日耳曼語境中，用這種方法建立他自己的體系。並把從形而上學分離出去的心理學之類的學科，拉回到他自己的哲學體系中。所以我一直自顧自地覺得，胡塞爾的體系是晚期形而上學產生的一顆良性腫瘤：從肉裡長出來的肉，沒什麼害處，也沒什麼多餘的意義。我大抵是因為這顆肉瘤影響了傳統形而上學的美觀而討厭它的。

討厭

當然這種想法存在一個時空順序上的謬誤，我大概是接觸了現代心理學和神經科學後，才有足夠的理由認為現象學破壞了哲學或科學的「美觀」的。假使我生在上世紀四十年代讀到他的思想，並沒有足夠的理由討厭他。甚至大概率會認為，｢這人就他媽是個天才。｣

所以在有能力有理由地討厭一門學說之前，自己的思想至少是基本形成體系的。而形成體系的思想，所討厭的也並非是與自己的思想不相容的知識、想法或觀點。否則，討厭行為本身將成為一種思想工具，一種感情要素和審美要素極其濃重的工具，這是在感性和理性層面上的自相矛盾。反過來講，這種獨斷的思維模式下也根本不可能形成自己的思想體系。

儘管我到現在還比較愛用意向性這個詞，但意義仍舊是中世紀經院哲學中本身的意義，或約翰塞爾科學主義中的意義，並沒有任何胡塞爾的意義。但每次引起誤解，被認為我是在使用比較普遍的胡塞爾意義時，都會讓我感到極其不愉快、甚至反感。我幾年前的論文中，把謂詞當作函項解決羅素悖論的方法也被認為接近懸置方法，也是讓我氣死。但回過頭想想，潛移默化被思想接受的東西也是思想體系的一部分，無論是磚還是廢紙，都被砌在牆裡了，至於這面牆結不結實，其實不太有所謂，重要的是砌牆的方法，探詢出不同的方法、又有各種材料，就能砌不同的牆，直到砌出一面最結實的或者最好看的。

所以說，討厭一門學說，並不意味著否定和拒斥該學說的一切。而僅僅是所討厭的眾多觀點恰好集中在或來自於這個學者身上而已。最終是在討厭這個框架下產生的東西，而非討厭框架裡的具體工具。

與常見的討厭不同

日常生活裡經常用到的討厭情感是直覺性的，比如人家誇獎我長的丑、說話髒又沒文化。討厭一種思想則至少要｢直觀｣到這門思想，就像直觀到我的相貌、語言和行為一樣。然而直觀到一種思想意味著已經理解這門思想在講什麼，這本身已經與對外表的直觀不在同一層面了。那種處在同一層面的，在並沒有理解對方觀點的情況下，靠自己的想像力評價和指摘的，一般被稱為｢偏見｣。

澄清

這篇沒在講知識，依以往不好的經驗來講，或許會有人認為：講胡塞爾，為什麼不講具體討厭哪條思想？專有名詞為什麼只是蜻蜓點水一代而過？

個人建議，買一本字典，自行查閱｢知識｣跟｢理念｣的區別。思維正常的人並沒有必要瞭解這兩個詞的區別，只有那些很懂引經據典卻不知｢觀點｣為何物的人需要。

心累。

文末閒聊

１

昨天講髒話遭了報應，凌晨刷牙，牙膏蓋子掉了，我彎腰去撿，但是因為弓著後背坐時間太久，腰上的韌帶不舒服，撿蓋子的時候稍微閃了一下腰，當時感覺不是很嚴重，活動活動感覺沒問題了，於是......日常犯賤......又彎腰去撿......就徹底閃到了。於是今早起床起了十分鐘......

喜獲成就：人生第二次閃到腰。

話說想到第一次閃到腰還寫了首紀念打油詩，還是好喜歡後面兩句：
彼時不作陶公伴，怎知因米不折腰？
阿我自戀的樣子好噁心(❁´◡`❁)

２

昨天鹿醬說到氣泡水，我家附近不遠處裝了一台自助販水的機器，五歐分能打1.2L，礦泉水或者氣泡水可以自己選，自己帶瓶子去接。一周前機器剛裝好的時候我就好想去玩一次，於是開始攢寶特瓶，結果一周才攢到三個根本不夠玩......

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