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雪月(1-13)

絲諾抱著彌婭，身後還拖著布莉絲的分魂，迅速在巢穴內穿梭。一路上她遇到不少蟲族，然而這些本該無比兇猛的怪物，卻因卡歐斯切斷了牠們的蜂巢意識，變得群龍無首，茫然失措地徘徊著。

這正是卡歐斯的力量——『無』，一種從概念上摧毀的力量。雖然這能力有著三不一限：不能對活物施加、不能改變歷史、不能作用於自身，以及同一時間只能針對一個目標，但對於蟲族而言，卻是完美的剋星。卡歐斯只需藉助一具蟲族的屍體，便能順勢切斷牠們的蜂巢意識。

當然，只要把對方殺死，殘留的『無』的魔力也有同樣的效果，可以不用像卡歐斯剛剛一樣，額外再使用一次。

但蟲族變野生的也不太妙，只要一點點時間，蟲族又能凝聚，出新的領導者，不過要殲滅蟲族就算了吧，太麻煩了，就算在地底扎根數個野生蟲族分支，也暫時造不成什麼風浪。

同一時間，伊莉莎正與女皇激戰，全身傷痕累累。她的每一次攻擊，都被女皇的精神屏障擋住，無法造成實質傷害。伊莉莎再度凝聚魔力，奮力揮出一拳，本以為又會徒勞無功，但這次，女皇的精神屏障卻突然消失了，她的拳頭直接打中了女皇。

絲諾曾想過，伊莉莎只要願意，便能輕易殺死自己，這點伊莉莎也心知肚明。但她無法去想，更不能這麼做。作為學生會長，伊莉莎只想守護學校的一切。

如果她逼迫自己去殺人，那麼與她原本的目的不同，矛盾感只會讓她更弱，所以她只能保持著原本的心態戰鬥。

然而，正因為伊莉莎過於安逸，將「守護」與「殺戮」視為相互排斥的對立面，絲諾才計劃讓她獨自面對女皇，並且故意不告訴她真相——讓伊莉莎在生死關頭中親自領悟。

當伊莉莎的拳頭擊中女皇的瞬間，整個戰場似乎靜止了片刻。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傳來實實在在的觸感，這是她久違的、對敵人的實質性打擊。女皇低吼一聲，從未想過會被人如此直接地攻擊。此刻，伊莉莎並未感到勝利的快感，反而有一絲錯愕與恐懼。

伊莉莎迅速後退，心跳在耳邊轟鳴不止。然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女皇的身上。儘管女皇擁有人類的外表，但這並非純粹的巧合。蟲族女皇選擇這副形態，正是因為人類的智力進化是最優越的——一種絕佳的形體，適合統御與指揮。然而，她並未完全拋棄蟲族的本質。那些依然殘留的蟲族生物器官，隱藏在這近乎完美的人類外觀之下。

就在這一刻，女皇的背後突然伸展出詭異的器官——如鐮刀般鋒利的翅膀自她體內迅速展開，閃爍著不祥的寒光。那並非普通的翅膀，而是致命的生物武器，且身上的傷早已消失，雙瞳也能看到明顯的複眼。

尚未看清女皇的身影，伊莉莎就被女皇緊緊抱住，鋒利的翅膀利刃直指她的身體。伊莉莎心中一震，明白自己已無法逃脫，她將死在這名為死亡的擁抱中，無法反抗，無法逃避。

身體被鐮刀貫穿，鮮血肆意，雙手無力的垂下，雙眼喪失光芒，當這死亡的擁抱結束後，伊莉莎雙膝跪地，無力的倒下來。

女皇見這麻煩的阻礙消失，就想著快點往出口逃跑，伊莉莎只能眼睜睜看著這隨時會傷害學校的存在出去，伊莉莎很固執，認為學生會長的責任就是守護，但現在連自己的命都守不住。

就在她陷入黑暗之際，一道聲音在耳邊迴響，充滿渾沌與冷酷。『不甘心嗎？我的轉生體，那就來殺了吧，消滅眼前的一切。』隨著這句話的落下，伊莉莎被一股白色的魔力所包圍。她的皮膚下隱藏的鱗片漸漸顯露出來，變成潔白的色彩，而她的金色頭髮也在瞬間悄然轉變為白色。

她體內的力量在此刻被喚醒，這正是『空間龍』——西境大陸最強的五龍之一。雖然名列五龍之末，但它卻是僅有的兩條以法則為魔力的龍之一。

伊莉莎睜開雙眼，腥紅的瞳孔失去了理智，只有狂野與殺戮的渴望。女皇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伊莉莎，隨即用鐮刀般的翅膀刺向她。然而，那鋒利的刀刃卻停滯在空中，不是砍中物體，而是被空間本身所束縛。彷彿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它牢牢固定，無法再前進分毫。

伊莉莎露出一抹滲人的笑容，猛然朝那翅膀一咬，整個翅膀被她扯下。她咀嚼著那片翅膀，感受著裡面湧動的能量，汲取著為轉變成這種狀態而消耗的力量。隨著每一口的吞嚥，她的力量似乎不斷增強，狂野的渴望在她的體內翻騰，令她變得愈加強大。

女皇見狀，立刻朝出口逃去，但一轉身卻驚恐地發現伊莉莎已經出現在她面前。雖然空間魔法是每個人都能學會的，但剛才伊莉莎施展的卻是高級的折越技術。這種魔法通過在周圍創造子空間氣泡，使她的超高速移動不受正常空間的阻礙。與萬用的短距離瞬間移動和定點傳送相比，折越的移動速度更快，難以察覺。雖然製造子空間氣泡的過程繁複且需要極高的精細度，伊莉莎卻在瞬間完成了這一切。這正是空間龍不講理的地方。

女皇將足部、手部都化為蟲族，她現在看出伊莉莎完全失去理智，這是唯一可以贏過伊莉莎的優勢，她用著自己的複眼與生物器官，在黑暗的空間不斷的移動。

然而，伊莉莎卻靜靜地站在原地。周圍的空間開始出現無數光點，彼此相互鏈接並穿透，最終形成一個不規則的正24胞體。每當伊莉莎邁出一步，與正24胞體接觸的物體瞬間被摧毀，似乎在她的周圍形成了一道無形的毀滅屏障。

空間龍的三大招式中，正24胞體毀滅屏障是其中之一。正24胞體是四維空間中不存在三維對應的高維體，當這樣的24胞體出現在三維空間時，必然會與之產生衝突。由於四維的存在超越了三維，任何僅存在於三維的事物與之接觸，終將遭到毀滅。

伊莉莎衝向女皇，正24胞體也以她為中心，向著女皇衝去。

正24胞體如同漩渦般旋轉，迅速擴展，將周圍的空間撕扯得支離破碎。伊莉莎的身影在其中閃爍，彷彿她與這一切融為一體，成為毀滅的化身。女皇的心中湧起一陣恐懼，手中出現紫色的能量，閃電碰撞到屏障瞬間消散。

她想以狂暴的力量快速逃離，但不管怎麼後退，伊莉莎卻似乎愈發逼近。雖然在使用正24胞體時無法施展空間折越，伊莉莎卻選擇了另一個更具威脅的招式——超立方體結界。這個結界的內邊與外邊如同一體，面隨時都在變化位置，無論從哪個方向進入，邊緣始終在不斷變化與移動。

伊莉莎則是順著超立方體的邊緣移動，靈活而敏捷。相對而言，女皇卻看不見這些邊緣，在不知其所在的情況下胡亂移動，這只會讓她越來越接近伊莉莎，彷彿無形的死亡正一步步逼近她。

就在蟲族女皇即將被吞噬的瞬間，一支黑色的箭矢意外地刺穿了正24胞體，破壞了那道毀滅的屏障。

「伊莉莎，我對生物進化以及蟲族女皇的特性非常感興趣。」絲諾冷冷地說，手中的黑色弓箭直指伊莉莎的結界。「不過你應該聽不到我的聲音，蟲族女皇，你聽到了嗎？跟我交易，與我一起阻止伊莉莎。妳可以活下去，但妳的未來降當我僕人了。」

「妳要我幫助妳？真是天真的要求。」蟲族女皇冷冷一笑，面對絲諾的威脅並不在意。「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奴隸。」

聲音挺好聽的，絲諾的第一個想法「但你的選擇不多。」絲諾的語氣變得更具壓迫感，黑色箭矢在空中閃爍著寒光，「妳能自信活下來嗎?」

蟲族女皇愣住了，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眼前因被破壞而暫時停滯的正24胞體上。她清楚地知道，如果這道毀滅的屏障恢復，下一秒她將面臨化為絞肉的命運。

蟲族女皇的心中掀起一陣波瀾，她瞥見正24胞體在空中緩緩修復，無形的危險感讓她感到窒息。強烈的求生本能驅使著她，面對絲諾的威脅，雖然心中不甘，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

「妳的要求真是讓人費解，但我也不想就這樣死去。」她冷冷地說，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如果我幫助妳，妳能保證我不會成為你們的玩物嗎？」

「我只是要研究妳，但不至於玩弄妳。」

蟲族女皇稍稍猶豫，心中的計算快速運轉。雖然絲諾的提議讓她心存疑慮，但眼前的威脅比任何承諾都要真實得多。

「好吧，我同意妳的條件。」聽到蟲族女皇同意，絲諾立刻拉起弓箭，對準那看不見的超立方體結界，似是破壞了什麼，一直遠離不了破壞屏障的蟲族女皇在一瞬間就到了絲諾旁邊。

絲諾從影子中拿出一張契約「請簽吧。」

蟲族女皇接過契約，雖然蟲族的進化方向與魔力無關，但她仍能清楚地讀懂契約上的文字。尤其是那個寫著「鏈接精神達成主僕契約」的法陣，讓她內心掙扎了一瞬。儘管心中不甘，她最終還是將一滴血落在契約上。

「我的身體如今只能承受兩成的魔力，所以接下來我只能輔助。妳來進攻。」絲諾收起契約，拉起弓箭說著「四維空間高於三維，但三維生物無法完全理解四維。我們現在看到的正24胞體只是在三維中的投影，所以不要強行破壞它。攻擊那些構成四維形體的三維部分，懂了嗎？」

當絲諾話音剛落，蟲族女皇迅速理解了她的意圖。她的雙瞳輕輕閃動，複眼中顯現出層層交錯的空間結構，迅速鎖定了正24胞體中那些與三維空間相連的弱點。

絲諾瞬間射出四發箭矢，蟲族女皇透過複眼注視著旋轉的正24胞體，耳邊響起結界破碎的聲音。她毫不猶豫地衝出，鐮刀般的翅膀直刺向正24胞體的脆弱處，伴隨著結界崩潰的轟響，無形的力量瞬間撕裂空間。

蟲族女皇看到了結界內的伊莉莎，她成功了，接下來只要把伊莉莎擊倒就好，可是靠近時，身體依然被空間禁錮，完全動彈不得，但女蟲族女皇眼角看到絲諾的動作，就知道這空間禁錮的弱點。

「空間禁錮只能對半徑25公分內且在視線範圍內的物體生效。」絲諾一邊說著，靈巧地繞到伊莉莎身後，隨即射出一箭。

伊莉莎回頭，原本要抓向蟲族女皇的利爪瞬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抓住那根漆黑的箭矢。隨著空間禁錮的解除，蟲族女皇立刻用力刺向伊莉莎，卻發出金屬般的碰撞聲，未能刺進她的肉體。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反彈，女皇無奈之下，只能用力將伊莉莎砸向地面。

正常情況下，那一擊應該瞬間將伊莉莎的皮肉斬碎，然而現實卻是連表皮都沒能刺穿。空間魔法的強大與荒謬此刻展露無遺——只要將鱗片的空間定格在表皮上，就能完全阻隔一切物理攻擊。

伊莉莎怒視著蟲族女皇，準備彈身而起。就在此時，一個槍管冷冷地指向她的額頭，絲諾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槍聲響起的瞬間，伊莉莎的身體突然一扭，空間像水波一樣扭曲，子彈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從她臉頰旁擦過。

「想也知道沒用。」絲諾輕聲一笑，隨即後退一步。話音剛落，蟲族女皇的精神力量化作一道閃電，猛然直擊而下，霹向伊莉莎。

閃電猛然擊下，伊莉莎在千鈞一髮之際再度扭曲空間，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十幾公尺外。她的額頭微微冒出冷汗，顯然閃電的攻擊讓她感到壓力。

伊莉莎難對付的是空間禁錮與正24胞體毀滅屏障，因為能夠阻擋一切物質，但在沒有這兩個招式的情況下，以精神化為能量的招式是可以突破空間甚至超脫空間的。

雖然蟲族的蜂巢意識斷裂，使得蟲族女皇可用的精神能量大幅減少，但智慧生命的精神力仍然不容小覷。即使失去了族群的支援，她的個人精神力依然強大無比。

「妳的精神力能直接入侵她內心嗎?」

「能，但空間太麻煩了。」

絲諾聽到女皇的回答，就在瞬間想好了計畫，剛剛女皇的閃電只是測試，測試精神力的效果有多強。她將計畫通過精神傳給蟲族女皇，蟲族女皇點頭，瞬間衝了出去。

如鐮刀般的翅膀再次向伊莉莎發動攻擊，但卻再次被空間禁錮束縛。絲諾把握時機，收起弓箭，與蟲族女皇一同衝出，利用女皇的背作為跳板，向更高的地方躍起。

剛剛使用空間爪的伊莉莎一時分了神，蟲族女皇則藉著空間禁錮的鬆動迅速蹲低，躲過空間斬，卻被迫斬斷了翅膀。

蟲族女皇瞬間再生出新的翅膀，並以極度刁鑽的姿勢再次用翅膀橫劈而出。

面對一上一下的攻擊，伊莉莎本能地判斷出蟲族女皇的威脅更大，於是將空間禁錮的焦點轉向蟲族女皇。

絲諾在空中抓住蟲族女皇剛剛被斬斷的翅膀，不顧身體的壓力，從上到下將魔力灌注到鐮刀般的翅膀上。

巨大的刀痕貫穿了伊莉莎的鱗片。雖然黑暗魔力本質上相對空間較弱，但它是大多數魔力的反面體，能輕易抵銷其他魔力。然而，僅憑絲諾自身的黑暗魔力，她無法對伊莉莎造成傷害。此時，加上蟲族女皇極其鋒利的翅膀，那麼一擊便能擊敗伊莉莎。

一道巨大的血痕從伊莉莎肩膀自上而下出現，雖然傷口怵目驚心，但連血液都被空間定格止血，絲諾也確定伊莉莎能做到這種程度所以才下這麼重的手。

絲諾看了蟲族女皇一眼，蟲族女皇就看著伊莉莎，雖然她很想立刻殺了伊莉莎，但契約讓她無法那麼做。紫光在她的雙眼中閃爍，她心中一動，便瞬間進入了伊莉莎的意識之中。

蟲族女皇的精神體踏在一片寧靜的水面上，周圍一片死寂。伊莉莎的精神世界似乎平靜無波，但卻異常不合理。通常，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應該反映出她的內心世界，或是繁華的城市，或是廣袤的大草原，或是滔滔的海浪與高耸的山林。但此刻，眼前的水面卻空蕩蕩的，彷彿伊莉莎的內心毫無目標，或是被強加了不屬於她的意義，深深封印著她的靈魂。

『是來破壞被偽造之意義，或是重新刻寫意義之人。』一頭巨大的白龍從水面上浮現，哪怕是精神形態，依然散發著壓迫感。

白龍的眼神深邃而智慧，似乎能洞察一切。它在水面上盤旋，掀起一陣微波，打破了周圍的寂靜。『你來這裡，是想拯救她，還是想摧毀這一切？』

蟲族女皇心中一緊，後悔不已地踏入這個精神世界。正統龍族在死後化為蛋，孵化成新的生命，她早該想到，前代的空間龍也會在伊莉莎的精神空間中潛伏。

「我只是想要妳稍微冷靜下，因為伊莉莎可沒有承受妳力量的能力。」一個黑影從蟲族女皇的精神意識中出來，那個從靈魂深處爆發的魔力瞬間把空間龍給壓下。

蟲族女皇心中明白，這是契約的力量，但絲諾似乎並不具備如此強大的能量。

『影之主，有何貴幹』

「我沒有要幹嘛，但我要問，上世代的霸主之一想用妳的孩子幹什麼?」

空間龍的目光在黑影上游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隨後緩緩開口『神族果然麻煩，不背叛自己、不背叛家人、不背叛初衷。看來妳很看不慣我打算用自己的轉生體重生。』

「轉生體這個詞真難聽，能不能好好地說『女兒』這兩個字？」

空間龍微微一頓，似乎對絲諾的話感到一絲不滿。它的眼神在黑影中閃爍，帶著些許冷漠與思考。『女兒？她是我轉生的化身，既是延續，也是束縛。無法用『女兒』這簡單的情感用詞來定義。』

被空間龍稱為影之主的黑影沒有正面回答她這份，而是說著「她明白自己是空間龍，與生母之間的關係超越了前世與今生，但這卻讓她造就了虛偽的堅強。如果妳還有機會，就請守護伊莉莎。在她能聽見的時候，對她喊一句『女兒』。至少在妳確認自己厭倦這個世界之前，妳要這麼做。否則，當妳因厭倦而無法再對她說出任何一句話時，她將不知道妳在注視著她，默默看著她成長。我不相信妳心中沒有母愛。」

空間龍的神情顯得愈發複雜，似乎在深思黑影的話語，掙扎於內心的矛盾之中。最終，她輕輕閉上雙眼，決定了自己的選擇，隨即將黑影和蟲族女皇一同驅逐出伊莉莎的精神空間。

在現實世界中，絲諾對精神世界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只注意到伊莉莎已經退出了失控狀態。幸運的是，傷口並未因型態解除而流血，這算是一件好事。就在此時，她看到蟲族女皇原本閉著的眼睛突然睜大，隨即昏倒在地。

絲諾無語了，心中暗想：布莉絲、彌婭、伊莉莎，現在又多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需要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