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何在夜店亲吻

什么样的“亲密接触”是具有最高优先级的？ 除却性爱的直接和野蛮，或许大部分在暧昧间的谈话会更显得浪漫。

以往对于吵闹的场合有出于本能的抗拒：我想象的人类沟通，大抵建立在文明的白炽灯光下，而非喊破嗓子的窒息。于是也被好友调侃这是一种“没有长大”的情绪，原话是“你体会不到在里面的快乐，放松和身体”。

其实现在也没有太体会到。但好像能接受这成为一种我观察和窥探的小型门票：当我们无法在白炽灯下相见时，就去到那些可以隐去痕迹的场所。

于是与第一次见面时crush的女孩在夜店碰面。邀约未果，我们也不过第二次相见。可以清楚遇见的是，我身在一个对关系中人产生兴趣的“不道德”位置——而有趣的是，她也同等回应了我的“不道德”。我们两人的不道德累加起来，成为在她女朋友身后一则被设计的“巧遇”。

她吸引我什么？至今我仍旧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那些以往会让我产生冲动和情绪的女孩，跟她有些太过不相似，或许是对她的好奇，还有对新鲜感的欲望。

还有一则说不清的“紧张”。

我们在紧张上非常同质：紧张于对话、碰面、交流、接触。紧张如此，我无法想象与她端坐聊天的情境。如果相信她所表现出的真诚，那么这些紧张也是同等的“不道德”。然而于道德感几乎为0的我来说，剩下的只有刺激和兴奋。

是夜步入狭窄走道进入一百平不到的地下club，音乐和灯光刺激，紧张从嘴中脱口而出只会变成一连串问题“你还在紧张什么吗”“crush我什么？”“为什么要谈恋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可笑，那一通学术训练通通变成调情时的策略，但却又移用得拙劣和尴尬，只好偶尔地抽烟、喝酒、讲讲音乐，埋头跳舞。亲密关系不具定式，甚至暧昧的形态比云彩还要飘渺不定——因此我的公式失效，习惯和行为被瓦解，概念和想法崩溃，剩下的只有情绪、语言和呼吸。

“不紧张了，向你坦白我在关系中后，已经好很多”

沉默。

“crush你，觉得你好看吧，那你又是为什么？”

“对你比较好奇，所以有很多问题”

“可是这里确实没有办法提问”

沉默。

“为什么要谈恋爱？”

“她跟前任分手，我也移情别恋，就在一起试试咯”

沉默。

“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好看，有头脑的”

沉默。

一瞬间我只想起与约会对象们无数个沉默的黑夜，我们在对话中博弈的蛛丝马迹和心照不宣，和让我自信且自负的语言技巧——而此刻却通通派不上用场。于是我理解，现代人的“文明”大概不过是在地下艺术里找浪漫，间或美化自己的偷情或越轨嫌疑。

那便只好回到故事的开始：我们为何在夜店亲吻？因为我们无法在夜店谈话。

语言无法惠及浪漫，每一个字只变成了凑到耳边、让血液滚烫的气息。

搜索脑内，一阵上下左右前后思考——“我该说什么？”“我想做什么”……词语是有限的，每一次靠近脖颈的动作都要预摆和准备就绪——“我该说什么？”“我想做什么”？。交谈如此费劲，那不如直接导向那个想要的结局：于是在这个吵闹、暧昧、浑浊、仅需要身体进行交流的场域里发出邀请：“接吻吧，不要再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