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與斑馬線】

A和B在台北的夜晚並肩走著，雨後的街道上，濕漉漉的地面反射著微弱的路燈光。這樣的夜晚，他們很少說話，彼此都知道，沉默有時比語言更貼近彼此。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努力好像全都是白費的？」A突然打破沉默，語氣平淡，像是在敘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B停下腳步，斜眼看著他。「為什麼這麼說？至少我們還在走啊。」

A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份天生的禮物，這個世界應該會為我鋪好一切。但長大後才發現，我可能只是你們最美麗的錯誤。」

B沒有馬上回應，半晌後，他開口：「我們每個人都帶著一點錯誤，沒有人是完全正確的。」

「可是有些錯誤是不可挽回的。」A低語道，他停在一條斑馬線前，彷彿這條街道能帶來某種解答。

B看著A的背影，他知道這個地方對A有特殊的意義。「還記得這條斑馬線嗎？」A突然問。

「記得。你以前總說，這是你的淨土。」B輕聲回答。

A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疲憊。「那是我還相信這世界有淨土的時候。現在看來，只不過是一隻孤獨的蝴蝶，繞著斑馬線飛舞，找不到方向。」

B覺得A最近的話變得越來越抽象，像是從現實裡抽離出來，又或者，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貼近自己的內心。「有些事情，並不是你能控制的。就像那隻蝴蝶，它飛去哪兒，可能也不是它自己決定的。」

A點點頭，卻沒有回應。他們繼續走，穿過了一條安靜的小巷，巷子裡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偶爾傳來一兩聲汽車引擎的低沉嗡鳴。

「我昨天又夢到了她。」A突然說。

「誰？」B問，明知他指的是誰，但還是想確認。

「我母親。」A的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夢裡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我想跟她說話，告訴她我現在的生活，但她一轉身就走了。沒有留下一句話。」

B知道A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這夢顯然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你覺得夢裡的她想告訴你什麼嗎？」

A抬頭看著夜空，彷彿那裡藏著答案。「不知道，也許她什麼也不想說。或許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回答。」

B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默默走在A的旁邊。他們又回到了那條斑馬線，這次，A站在那裡不動了。

「你知道嗎？」A突然說，聲音變得低沉而有點哽咽。「我以為我可以繼續走下去，但現在覺得，好像再走一步都很難了。」

B走到A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一個人，我一直在這裡。」

A沒有回應，只是看著腳下，彷彿腳步再也無法移動。B知道，這條斑馬線對A來說，不僅僅是一個交通符號，而是一種象徵——象徵著他與過去的自己、與遙遠的母親之間那條再也無法跨越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A輕聲道：「我們每次越靠近彼此，反而會感覺越遙遠，這是不是很奇怪？」

B看著他，內心湧起一股無力感。「也許，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動物。越想靠近某些人，越會意識到彼此之間的差異和距離。」

A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走回了路邊。「或許吧。」他輕輕說，聲音裡帶著一絲釋然。

那天晚上，他們最終還是走過了那條斑馬線，但斑馬線的另一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等著他們。只是同樣的街道，同樣的燈光，同樣潮濕的台北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