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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光栖 AnchorsLove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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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吟之時》16:愛你,我14歲的小情人

岸光栖 AnchorsLove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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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治,真的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嗎,或者某些應該讓我知情的消息?”

“你指的是什麼?”

我強作鎮定自若,但願潤次郎從這張臉上覺察不出任何貓膩。

“這個叫德英萊·李詩汶仁的泰國女孩,關於她的父母,你是否具體瞭解過或接觸過嗎?”

“莉香,你以後應該叫她莉香。”我糾正道。

“好的,對於小莉香……”潤次郎改口道,“或許你應該多些從她口中瞭解其身世背景,還是說,其實你已經獲悉內情了?”

“我接觸過她的繼父,徹頭徹尾的失格父親,亟需救援的可憐孩子,知道這些還不夠嗎?”

“繼父?”潤次郎皺起眉頭沉思片刻,接著像是解開了疑竇,“是這樣嗎……話說為什麼偏偏是小莉香呢?我的建議是,如果你想幫她,與其貿貿然將她帶去一個陌生的國度,倒不如我們給她開一個銀行帳戶,定期給她匯錢,讓她在這邊生活不是更好嗎?”

“你是在提出建議呢,還是在審問我?”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你知道我有多厭惡兒童福利機構的人,總而言之,我會努力讓莉香擁有一個更合格稱職的繼父。”

“小莉香她確實是很可憐……好吧,既然完治你堅持到底,那我就盡力幫你如願以償吧。”

事實上,我沒有跟任何人包括你提及過,關於我和你繼父最後一次見面的詳細情況——讓我們換一種更為嚴謹的說法,我當時是蒙著臉的,他連我一面都沒見著。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件相當瘋狂大膽的事情。我連稱手的兇器都準備好了,我將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若他還敢對我惡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賭上小林家族的名義,我會叫他滾到地獄裏後悔去的。

但是當我發現他的時候——莉香,我願意跪下來向你發誓——實際上,我去晚了一步,你的繼父他已經一命嗚呼了!

當再次目睹活生生的人變成死屍時,我依舊免不了大驚失色,可未等我平復心情,遠處兩名黑衣大漢就逕自扛著行李箱往陳屍處走來,我連忙躲進草叢暗處,屏息斂聲。

他們沖著你繼父,嘰裏呱啦地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泰語,又打了一通電話(語氣極其恭敬),緊接著,他被那兩人抬進深色行李箱,笨手笨腳的傢伙們把他長長的四肢折了又折硬塞進去,仿佛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具年久失寵的廢棄人偶,老實說,那寒酸勉強的模樣反而讓我泛起一絲憐憫之心。

整個犯罪過程遭到頗暗的光線籠罩住,貿然上前查探無疑是糊塗之舉,我自然是不清楚兇手是誰。我猜想,他可能得罪了什麼不好招惹的仇家——當然也不排除——我前幾天踩點時,確實在房子附近見過一群嗑藥嗑得忘乎所以的傢伙,他們其中一人褲腰上藏著把像是非常見槍支的玩意,渾身散發出危險的生人勿近的氣息。

啊,不如我們停止談論那個作惡多端的短命鬼吧。永久地抹去那塊扎眼的污漬,我將穿上潔白無瑕的襯衫,握住你的小手,引領你踏進夢寐以求的永無島。

那座永無島,可絕非位於社畜們日夜顛沛往返的、混亂狹小的區域,它是一幢幽雅靜謐的高檔昂貴房宅,不出院落便可賞遍四季分明的美,從各種意義上都具備了“安全無害”這一要緊特性。

一位好心收養孤女的繼父——我為自己選擇了一個在世人嚴苛又冷漠的眼光裏相對輕鬆點的角色,當然毋庸置疑的是,它會幫助莉香你更從容無阻地走向我、擁抱我,這並不會影響到我細緻認真地為你我規劃好的未來。

老天爺啊,莉香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帶你回到我們的家,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家!


●何以為家

提到“家”,這真是一個引起我百感交集的名詞呢。

我間接造成淺野梨花的意外早逝,大概是因為天道輪回,本該由我承受的報應卻落在了我母親的身上。母親是位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她唯一的信仰便是父親,是她費盡心機才搶到手的合法丈夫。我從她身上學會一點,永遠不要懷疑一個甘願為你改吃納豆的女人的愛。

納豆,這種由黃豆發酵而成、所謂日本獨有的長壽食品,乍看起來黏膩拉絲的一坨,猶如某種克蘇魯神話怪物的嘔吐物,光是那股詭異的氨臭味,就導致我從來都難以下咽,可父親卻尤為鍾愛,幾乎到了每頓飯菜都必須有它的程度,母親對此毫無異議,並時常與父親交流如何將納豆的美味提升到極致的料理方式——如果我不曾見過她背著父親邊吃邊吐的艱苦修煉,我也會對她自稱納豆狂熱者的話語深信不疑。

然而某一天,在吃飯的當口,父親向母親提出離婚,他的語氣尋常得就像討論明天打算怎麼吃納豆似的,母親的反應也比我想像中要淡定,她似乎早有察覺這份愛欲的消亡,但眼見父親狠下決心,連財產分割都錙銖必較,沒過多久她便變成了苦苦哀求,明明那時的她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吞下生雞蛋納豆拌飯了,已經變成一位出類拔萃的家庭主婦了,她也只能雙膝跪在地上,緊抱住愛人的大腿,哭花精緻美麗的妝容。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母親,母親傾瀉不止的眼淚像是廉價的珍珠殘次品,漸漸地又像極了一戳即破的泡沫,或大或小,或明或暗,可更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不知為何,泡沫散發出的味道,近似於掉落在父親褲襠上的納豆,卻又比其更甚奇臭嗆鼻。

與父親約好簽字同意離婚的前一晚,母親選擇了在盛滿溫熱泡澡水的檜木浴缸裏割脈自殺,被我發現時仍有微弱的心跳,我學著給她做心肺復蘇,可惜都無補於事,最終被警方判定為自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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