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文集-121】清永道上 （黃埔十四期一總隊 工科 張盛林）

 民國二十七年（1938）四月九日，西遷的命令下達了。隊上的氣氛顯得活躍又緊張。哨聲不斷，講話頻頻，叮囑著途中的注意事項。次日中午，我們告別了小鎮黃莊，步行十二里到清江火車站，行李已船運到河邊。五，六十人擠進一節貨車車廂，背靠背的坐在地板上。深夜十一時才開車，搖晃著疲憊的進入夢鄉。十一日黎明到達宜春，傍晚車停株洲。在車站上，駭聞日狂炸長沙暴行。十二日晨車抵衡陽，結束了一日兩夜的火車旅程。在衡陽留住一天，我們借住在光湘中學。我被幸運的安排在三樓，能放眼領略窗外的湘江風光。下午自由活動，與修純，新化作伴進城觀光。先到郵局寄信，再去買書。我喜出望外的在開明書局買到一支口琴，在嗣後的日子裡，我簡直把它當作朋友。晚，隊副為大家講鐵路運輸的知識，在結束語中，他得意的說到古代偉大的哲學家亞里士多德是如何說的，正如他的另一句妙語：「在口渴時，自己的唾液比龍井茶還靈」一樣的使人納悶。十三日上午九時，我們踏上了衡永公路，開始三百餘里的行軍。

 中午以硬餅充飢，下午三時在一小村宿營。十四日在行進中作情況演習，翻山涉水，十分認真。下午五時，住在洪橋的一所廟裡。十五日要趕八十餘里路。幸虧找到一條可超近路的小道。天熱口渴，水壺早已空了，我們手中準備了銅元，一見路攤上的荸薺，就像老鼠似的竄過去爭買。中午過龍王殿，轉入了崎嶇的山區。我的腳起了泡，只得哼哼歌曲，作些自我心理治療。夕陽中到達祁陽。城裡建築不少，還有古色古香的祠堂。次日休息，下午通知要移到離城五里的地方野營。我的腳更痛了，汝福頭痛發熱，還有幾個病號實難走路了。經黃隊長一頓訓斥後，勉被准留住在一家小旅店裡並派了一名醫官照顧我們。十七日，我們幾個病號坐上幾輛人力車被拉了五十餘里，車輪是實心的，一路上被顛得幾乎暈厥了。下午二時許在大橋埠與大隊人馬會師。

 十八日，我們早早出發了，明月清風，蛙聲片片，倒還覺得涼爽輕鬆。下午一時目的地永州（零陵）終於進入了視野。我們整整隊伍，高歌闊步的穿過城區。從此，城區的高山寺，又將是我們的“家”。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悠悠瀟湘仍綿綿於懷。茲填小詞一首，讓它繼續振盪我們的心弦。

 永州倩（調寄蝶戀花）

 瀟水濺濺彎幾處，北去湘江，滾滾州邊過。

 山外有山無盡數，層層綠滿他鄉樹。

 記否高山朝又暮？鍬鎬揮空，橋架湍流渡。

 冷水灘頭汗滴路，灕江留有情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