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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創作|住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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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在我小時候做了一個夢,那時我甚至還沒有讀小學,卻夢見二十多歲的我躺在巴黎地鐵站裡像個流浪漢。曾經以為這是個預知夢,但我現在已超過三十歲,還好好地住在一間房子中。

也不能怪她做了這不吉利的夢,畢竟是我兒時一直吵著長大後要去巴黎流浪,還具體說要和瑪麗居禮一樣住在公寓的閣樓(女傭房)。一個小女孩的夢想竟不是住在童話世界的城堡而是灰灰暗暗、給人陰鬱氛圍的巴黎?

連我也搞不清楚是為什麼,好比小時候散步經過家附近的「中興大學法商學院」,跟媽說:「以後我要讀這間大學。」結果竟一語成讖!家人都說為什麼第一志願不是台大?看來我都能達成自己的夢想。

去巴黎時家人都很緊張,害怕我追隨偶像從此不回來了⋯⋯其實我也曾住在那樣的閣樓一段時間,那只是一間可以放得下床的空間,廁所及衛浴設備在相對應的另一間「閣樓」裡,也就是必須走出房間,下了半層樓梯又爬上半層樓梯(V字型)才能上廁所,半夜突然尿急更是麻煩。

聖日耳曼大道(取自網路)

瑪麗居禮在巴黎求學時生活的區域是巴黎最昂貴的拉丁區,聖日耳曼大道,俗稱左岸的第五、六區,也就是她必須住在閣樓的原因,而我似乎特別嚮往為了追求夢想有所犧牲的生活。

幾年前,和好友在聖日耳曼大道上閒晃看著房仲的賣屋公告,好友說:「這些房子巴黎人也買不起了吧?」大道上,除了一樓是在營業的餐廳或咖啡廳,到了夜晚看其他樓層也都是暗的,還在等待他們的買主。

巴黎人買不起,那是誰在交易呢?朋友淡淡的說:「美國的有錢人,或者這幾年的亞洲人。」

我想到自己也曾經是資本主義的共犯,剛畢業的頭一年專門推薦海內外高端房地產投資給中國人,那時我領的薪水也高於台灣文科畢業生的平均,但依舊不可能買得起自己從小生活的「民生社區」房子。如何努力才能過上兒時父母給予我的生活水準?想來想去,大概我活三輩子才有可能!而這完全不是因為我不夠努力。

大概多數的台北市民都會有此無奈。

給朋友看我老家那一帶的老舊公寓照片,這樣三房兩廳一衛普通不帶電梯,沒有裝修的「物件」十年前也要新台幣兩千萬。我們的價值觀都被搞壞了,必須花上如此高的代價才能得到一個遮風避雨的「家」,為何又會覺得超過一百元的飯盒是貴的呢?

在我三十歲那年,馬歇爾打算在台灣置產,花了兩個週末在台北市和新北市看屋。訴求是要有綠地,在台北市似乎只剩下大安森林公園對面或者民生社區可以選擇,這些房子不僅昂貴又老舊,老房子挑高的比較少,不適合他的身高,於是很快就把目標放在新店山區的新建案。

大概只看了第五間房就決定了。只記得看過小型「別墅」在第一層樓梯間都有一間小房間,房仲說那是「長輩房」。這名稱讓我糾結了好久——想到子女已經有能力買一棟三層樓的別墅,樓上的房間都相對是大坪數的,而長輩就住在最小的這間明明應該被當成儲藏室的房間——這讓我感到很難受,突然想起新加坡電影《錢不夠用》中母親老年後的處境。

後來我們又看了較大坪數的別墅,在車庫的內有一間房間,房仲就說那是「傭人房」。或者只是他們認為買大坪數的人一定會請傭人而改變了稱呼吧?但那間房間後來也是我們裝清潔用品的,讓人住在裡面似乎不人道。

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讓自己的父母住在「長輩房」?我們這代台北人經濟能力大多劣於上一代出生於戰後嬰兒潮的父母,若子女買得起別墅的,他們的父母應該也不至於要淪落於此。

總之,我兒時的對於住的想像僅是一間閣樓,對我而言擁有屬於自己的空間就夠了,後來也真的住在了一棟有閣樓的房子裡。

我的房間一角
住的想像 By Chin
作者:@C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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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的那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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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發表於 新性感雜誌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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