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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语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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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为什么我还在听侯德健?

萧语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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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德健至今都是影响华语乐坛最深刻的音乐人。

你也许不会知道侯德健是谁,但是他的作品你一定听过。

无论是《龙的传人》,还是《酒干倘卖无》,都是当今华语乐坛难以忘怀的名字。

他喜欢以“祸头子”自居,一生漂泊游荡。

侯德健的作品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写了华语乐坛的发展呢?

我相信,我们可以从这些年代久远的磁带里,找到相应的答案。


1956年,侯德健出生在台湾台中的眷村(国民党政府给逃往台湾的老兵设置的安家村),因为村子里都是四川逃亡台湾的人,所以侯德健自幼就说一口流利的四川话,但是闽南语和国语讲的都不是很好。

大学的时候,他凭着儿时的记忆,写下了一首类似于童谣的民歌《捉泥鳅》,据侯德健本人说,当时很喜欢一个女生,于是他写下这首歌之后就唱给那个女生听,如果女生说好听,侯德健就说是他写的;如果女生说不好听,侯德健就会骂那个“创作者”一顿。

女生当然说好听啦,后面呢两个人也没有在一起。但是这首歌留存了下来,给当时台湾第一届“金韵奖”优胜奖的获得者包美圣演唱,并收录在了她1978年发行的专辑《包美圣之歌》里面,据说包美圣当时在录制这首歌的时候,一边唱一边哭了起来,录音师还以为她是联想起了什么童年往事,结果一问才知道,包美圣是嫌这首歌太像儿歌了,怕唱出去会丢脸。经过制作人和录音师的劝导,包美圣终于好好的录完了这样的一首歌,果然唱出来就大受欢迎。

但是你敢相信吗?当时这首歌送到台湾新闻局(台湾解除戒严之前,所有文艺作品都要送到台湾新闻局审查)审查的时候,竟然没有通过。原因是歌词里有一句是这样写的“小毛的哥哥咱们去捉泥鳅。”在当时台湾审查委员的眼里看来,“毛”这个字可是不得了,总是会被怀疑影射什么。所以这句歌词只好改成了“小牛的哥哥咱们去捉泥鳅。”侯德健事后还调侃道:“小牛明显没有小毛好唱哈哈哈!”

侯德健也是一个重视香火传承的人,从小的时候家里就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着他祭祀祖先,于是侯德健有感而发,写下了一首名字叫做《金黄的冥纸》这首歌,后来又是交给了包美圣演唱,不过唱片公司觉得这个歌名实在是不太好,如果叫《金黄的冥纸》的话,可能不会有人去买。所以他们就把这首歌的歌名改成了《那一盆火》,变成了1980年包美圣发行的专辑同名曲。这首歌也在当时收获了数量不小的听众。


时间来到了1978年的一天,台湾宣布在1979年的1月1日,美国将要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与此同时,将会和台湾当局断交。消息一出,台湾全岛一片哗然。侯德健当时还在读大学,身边的同学甚至都哭了起来,说:“为什么美国人抛弃我们了?”“我刚拿下美国的签证要去美国读书,这下我还能不能去?”的话语,他们的言语中多是悲愤,侯德健于是有感而发,写下了《龙的传人》这首歌。

“百年前宁静的一个夜,

巨变前夕的深夜里,

枪炮声敲碎了宁静的夜,

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剑。

多少年炮声仍隆隆,

多少年仍是多少年,

巨龙巨龙你擦亮眼,

永永远远地擦亮眼。”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段落,可以看出这首歌把历史背景拉到了1840年,纵观当时发展了百年的历史,为什么他们仍要受洋人的影响至今呢?侯德健带着这些疑问,写下了“巨龙巨龙你擦亮眼,永永远远地擦亮眼…”这样的歌词。值得一提的是,这首歌当初送审的时候又没有通过,原因是原词里是这样写的:“四面楚歌是洋人的剑。”台湾为了防止美国受刺激,就pass掉了这句词。于是侯德健只好把这句词改掉,当时国民党在台湾有一个官方说法,把他们当初的失败称为:“国际姑息逆流”,于是侯德健把歌词改成了“四面楚歌是姑息的剑”。不过后来侯德健在1990年的版本里,把这句歌词改成了“四面楚歌是奴才的剑”。

这首歌刚出的时候并没有交给谁来演唱,只是登在了当时台湾的报纸《联合报》上面。于是这首歌在校园民谣正盛的时代,在所有台湾的大学校园里风靡着。直到后来1980年,李建复把这首歌灌录成了唱片,这首歌才正式的以唱片的方式流传出来。

侯德健一直对李建复演唱的版本有意见,“谁敢说我们能有资格把自己唱成伟大光荣的进行曲?”于是在他后来演唱的版本里,这首歌的感情总是带着些哀怨与忧伤。

在李建复出版的专辑《龙的传人》里,还收录了侯德健创作的另外一首歌,名字叫做《归去来兮》,也是我本人非常喜欢的一个作品。这首歌后来又经过了侯德健本人的演唱,让原本那亲友失散的感情进一步升华。歌词讲的是因国共内战而不得不分离的骨肉同胞的故事,是一个很沉重的历史命题,但是写成这首歌的时候,侯德健才刚刚22岁。


侯德健并没有因为写了几首所谓的“爆款”的歌曲而变得有钱了,事实恰好相反,他一直都过的很苦。侯德健大学毕业以后,也是一直在做音乐创作和制作的工作。其中他写的最出名的一首歌,就是给当时台湾电影《搭错车》谱写的一首主题曲《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是一句闽南语,意思就是“有空酒瓶卖吗?”是一个当地拾荒老人吆喝用的话语。这首歌非常贴合当时电影表达的主题,于是这首歌也当然掀起了一个不小的风波,同时也捧红了当时刚出道的苏芮。

不过在这张专辑《搭错车电影原声带》出版的时候,你是找不到《酒干倘卖无》这首歌的,你能够听到的只有《新店溪畔》演奏曲中几个片段的音符。为什么呢?因为侯德健在当时台湾解严的时代里,违反了台湾的禁令,只身来到了中国大陆,那天是1983年6月4日。

侯德健进入中国大陆后,台湾著名音乐广播人陶晓清家中的电话一直都有人打进来,都是因为侯德健的离开,无数的工作都搁置了下来。甚至罗大佑等人还聚在一起研讨侯德健离开台湾的原因。

他来到大陆之后,认识了当时在大陆比较有影响力的少女歌手程琳,不仅把刚写好的《酒干倘卖无》交由她演唱,还为程琳创作了《趁你还年轻》、《熊猫咪咪》等歌曲,收录进了《新鞋子、旧鞋子》这张专辑里面。专辑里还包括他本人的一些作品,比如我最喜欢的《龙的传人续篇》,这是一首长达九分多钟的组曲,侯德健用音乐表达了他对人类命运的追索,还有对生命生生不息的赞歌,很难相信,在1982年,侯德健就用这样的形式展开了他对历史与社会的思索,整首歌听上去磅礴大气,铿锵有力。

专辑里还有一首名字叫《歌词1983》的作品,是他一些歌词作品的朗诵版本,歌词的内容振聋发聩,引人深思,让当时一代的文艺青年全文摘抄甚至一字不落的背诵。我相信侯德健在那个时代肯定很孤独,因为除了他,不会再有人写出这样的歌词了。

不久后,他就和程琳同居,两个人成为了当时大陆音乐界有名的金童玉女。而且,侯德健的到来,打开了大陆人民对华语流行音乐新世界的大门,许多人在听完他的作品后,都不禁感叹:“歌原来还可以这么唱!”不仅如此,他还影响了崔健等一代大陆的流行音乐人。

1987年,侯德健为程琳量身定做的专辑《程琳新歌1987》出版,其中专辑主打歌《信天游》让程琳名声大噪,这首歌前奏那粗犷的电吉他的嘶吼,为大陆的听众重新定义了华语流行音乐的风格,这首歌也变成了现象级的歌曲。时至今日,当我们再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依然会被这首歌那前卫的编排而惊羡。

侯德健本人也一直进行自己的音乐创作,发行了《三十以后才明白》等作品,让他在中国大陆的名声进一步得到扩大,他的作品不仅变成了现象级,他本人也变成了当时流行音乐的代名词。


1989年5月,北京爆发了大规模的民运,侯德健接受了刘晓波等人的号召,组成了“四君子”的队伍,在6月2日发表《六二绝食宣言》,声言要绝食72小时。后来6月3日夜,军队清场的时候,侯德健等人组成谈判代表团会见了戒严部队的领导,想让滞留在广场的学生们撤离广场,经过简短的谈判后,部队领导表示同意,侯德健回到广场的时候,向学生们宣布了他们和部队达成的协议,于是在6月4日凌晨,坚守在广场上的几千名学生陆续撤离了广场。

六四之后,1990年6月4日侯德健和高新等人策划要召开记者会,公布要求中共释放学生与政治犯的公开信,而被大陆公安软禁,继而驱逐出境。侯德健被押上福州的一艘军舰,然后转给一艘台湾渔船,以偷渡的方式进入中国台湾。台湾当局以非法入境罪名使其获刑三个月,但是侯德健得到了易科罚金,没有坐牢。不久后,他发行了专辑《下去不》以及自传《祸头子正传》,后移民新西兰。从此,侯德健开始研究《易经》,基本同音乐断绝了联系。


侯德健一辈子闯了不少的祸,伤了不少人的心,但是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一个独一无二的文艺青年,他的人和他的音乐作品一样散发着一种耀眼的光芒。

他的音乐影响了一代人,并持续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尽管他留给我们的音乐作品是有限的,但是我相信,他所传递出的能量,会持续的发光发热,期待有天能在北京偶遇他,能够和他说着,作为一个00后,对他的音乐的崇拜与叹服。

马世芳先生曾说,他就像是一个盗火的普罗米修斯,那在文章的结尾,我想播放一首Insomnium的《The Promethean Song》来致敬他。

谢谢您,写出了这么多厉害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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