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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19音樂|李宗盛《有歌之年》高雄巨蛋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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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盛就像,赴一場不得不去的約,與過去的自己約好的一場赴約。

就像前年的萬芳和陳明章,一不小心又拉低了座位席的平均年齡,開始習慣一個人聽同年齡層朋友不會買票的演唱會,也開始習慣相鄰的人會在嘉賓上場時通通跑去上廁所,從1989年的歌一路唱到2018前年最新的《新寫的舊歌》。《你走你的路》前奏一出現,不小心驚呼了一聲,卻被他隨後補了一句「有聽過這首的,大概真的跟我差不多年紀了。」

尾聲時《鬼迷心竅》響起,想起爸爸吹噓自己年輕時唱這首歌的景況,也只剩李宗盛了,是他少數會和我談起的歌,總是在這樣的時刻會錯亂於不知被攪進誰的時間裡,最後安可曲是《凡人歌》,就像萬芳的新不了情,朋友們只聽過蕭敬騰的版本,也到了朋友們只聽過五月天版的凡人歌的歲了。

從他1994那年演唱會的影片看到現在,總會疑惑著該叫去年不小心過六十歲生日的他小李還什麼,前年在實驗室和牙科作品奮鬥,耳機一貫地聽著長達三小時的演唱會版本,實驗室管理員恰好瞥到,音樂輪轉到《領悟》,老人家式地喃喃自語,他說「李宗盛…這年頭…這年紀會聽李宗盛……」,開始說著自己的李宗盛,他說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再回去聽,每一次都是不同感覺,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又是山,說當年就飛碟跟滾石兩大唱片公司雙巨頭,飛碟一開始很兇,後來卻漸走下坡,倒是老滾石還稱蠻久的。然後聊起縱貫線、聊起林憶蓮,「有沒有看他哭過?他演唱會上還會哭的。」也是後來的今天,才親眼看到,是會哭的。

最後淡淡說一句,「他真的…波折啊。」那句話的力道,穿透牙科實驗室診療台的水漬,靜靜落下。

說實在,過了某個點,也不再像以前大叔控的心情去聽他的歌了,九月離開台灣前的最後一刻,才剛收起護照,站在出境那一關,揹著一定過七公斤的大登山包,看著手機,是門票開賣的訊息,愣了三秒,立刻傳訊息請姐姐務必幫我搞定票的事情。

過了某個時機點,聽的就不是歌裡的枝微末節了。聽的,是時間。

十八歲,窄窄的走廊,死白的教室,有陽剛的汗臭味,男孩衝出教室,在二樓欄杆,對著樓下人來人往的廣場、對著福利社裡頭吃麵吃到一半的一隻隻霧氣眼鏡、對著中庭那株雨豆樹,明明沒談過幾場戀愛,卻大聲唱著再也聞不到女人香。喋喋不休,是時不我予的哀愁。

二十一歲,走出窒息的教室,遇到開著老Lexus的少年,老Lexus誕生在那個車子還四四方方的年代,那個唱著《為你我受冷風吹》的年代。一次跳上車,音響傳來那句理性與感性那場演唱會的經典開場白,還記得少年狡詐的笑,再次替自己帶給女孩的千萬個驚喜之一引以為傲。在夜色中,還嚴肅爭辯著林憶蓮與李宗盛,誰是誰非。長長的公路,我們呼息著濃度足以窒人的愛卻不自覺。

2018年,《新寫的舊歌》一出來,像被蠶食鯨吞過後的老漆,只留得兀自幾片壁癌落了下來,我們都在各自難以命名的大浪中被磨蝕,Lexus少年只說了一句,這麼久,還是只有這大叔能輕鬆賺到他的眼淚。兩個男人,極有可能終其一生只是長得像而已。

過了某個時間點,就是場不得不赴的約。

1994年的《領悟》在中段時便響起,長長的公路,數著不斷倒退而過的路燈,我獨自在街上漫步,老Lexus少年獨自跳舞。

老Lexus少年獨自跳舞,只願你任意追逐,不再為愛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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