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音樂打開|我愛莫札特

花笑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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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緣那天看了 @一隻會彈琴的貓這篇。就決定今年內完成一篇莫札特一篇貝多芬。話說,我自高中起開始,已經是莫札特的鐵粉。然後大學畢業後,五年內兩次造訪他的出生地,薩爾斯堡。我所知道的,雖談不上什麼專業分析,卻是我多年來的學習分享。

微妙的緣份

我很少沉迷一件事。但沉迷起來,是真的可以很沉迷的。

當年學琴,我是純粹因為貝多芬的《給愛麗斯》。然後接觸了莫札特,就被那純真的歡樂感深深吸引。我曾經以為。莫札特的音樂,相對其他作曲家例如蕭邦或布拉姆斯更易掌握。他的奏鳴曲也是我考琴的必然之選。然後逛琴行,我也會常常彈起《土耳其進行曲》。識趣的店員,總會體貼的調低背景音。讓我在那裡自我陶醉一番。

這幾年學習爵士綱琴,愈發覺得不足。就決定重投古典鋼琴的懷抱。老師是個演奏家,也是演藝學院的講師。他告訴我:「世界上,只有兩種人,能完美演譯莫札特的音樂。一是小孩,二是老人。好多演奏家,也不敢貿然公開演奏莫札特的曲目。為什麼呢?要駕馭天才的音樂。沒有卓越技巧,不行;沒有一顆赤子之心,更加不行。」

上帝的聲音

有人曾如此形容:「貝多芬經過一生的探索和艱苦才到達的高度,莫札特一出生就已經站在那裡。」初中時,我經常在書店打書釘。最愛看的,也就是他們兩位的傳記。最記得看過一張油畫,是萬人空巷的貝多芬葬禮。喔,他們不是失去了莫扎特,才懂得珍惜貝多芬的嗎?莫札特的出現,讓大家看清了世俗的平庸。

榮獲八項奧斯卡大獎的《莫札特傳》我看了不下五十次了。薩里耶利向神父告解的一幕,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他形容的《第十號小夜曲第三樂章》,完美勾勒出我心目中的畫面。美得無話可說。我雖然是個凡人。上帝的聲音,我還是認得出來的。

On the page it looked nothing. The beginning simple, almost comic. Just a pulse – bassoons and basset horns – like a rusty squeezebox. And then suddenly, high above it, an oboe, a single note, hanging there unwavering, until a clarinet took it over and sweetened it into a phrase of such delight! This was no composition by a performing monkey! This was a music I’d never heard. Filled with such longing, such unfulfillable longing. It seemed to me that I was hearing the voice of God. - Salieri

哀樂人生

匆匆的一生,莫札特創作了六百多部經典。成功引領巴洛克時期的曲風,過渡古典主義的里程碑。他奠定了協奏曲、奏鳴曲、交響曲、小夜曲等音樂主型。對後世影響深遠。音樂上,他是空前絕後的天才。生活上,卻是承受不了殘酷現實的孩子。

他的一生大起大落。六歲時,他蒙著雙眼,在遜布倫宮作御前演奏。深得女皇寵愛,特意要求宮廷畫師把他畫進皇室全家福。如此一來,小莫名震歐洲。從此以「神童」之姿,展開漫長而艱苦的巡演旅程。活在讚美聲中成長,恃才傲物也是可想而知。

他曾經夢想。他的音樂,能在維也納發光發熱大受歡迎。可惜,這個他認為是「世界上最棒的地方」並沒有想像中的美好。在維也納的十年裡。他從早期的一鳴驚人,到後來的落魄失意。以致生活潦倒、債台高築,卻無阻他成為多產的作曲家,寫下一首又一首不朽經典。

《費加洛的婚禮》是莫札特歌劇中最著名的一部。長達四個鐘,結集無數精彩樂章。據說是莫札特最自豪的作品。我收藏了幾個現場版本。當中的250週年紀念版,破天荒以時裝造型演出。初時我無法接受,費加洛怎能沒有假髮古著呢?後來看報導,主辦單位想要帶出的是,即便過了250年,莫札特依然活在我們當中。今天的懷舊歌劇,不就是當時的時裝劇?以下序曲。即使你不是古典音樂愛好者,想必也會驚豔。

我所喜歡的音樂

對於感覺遲緩的人來說,音樂是我接收和釋放情感的窗口。自大學起,大會堂演奏廳,是我經常出沒的地方。以學生票價,欣賞頂尖管弦樂團的演出,何其划算。然後每次聽到動人的演奏,我總會熱淚盈眶甚至淚流滿面。坐在絲絨座椅上,表面正襟危坐。暗地裡卻是竭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不然給鄰座看見怎麼辦?)畢竟我不過白紙一張。那音樂、那電流,是如何擊進我的童稚的心?我無法解釋。那份感覺,從何而來。也許,就是跨越了時空、身分、語言、文化的界限。一份神奇的相遇的感動。

莫札特有句名言:「我但願有夢,由於夢使生活較為能夠接受。」我的手機儲存了好多古典音樂。這麼多年以來,出外我習慣戴上耳機。沉浸在莫札特的耳語,所有煩惱彷彿都能拋諸腦後。然後步入辦公室,我這才回到現實中的世界。《長笛與豎琴協奏曲》是其中一首我好喜歡的音樂。兩種獨奏樂器在空中對話,像是絲絲細語,像是彼此告白。既溫馨又浪漫。有次看音樂會,吹長笛的是個長直髮的氣質美女。害我整晚視線幾乎離不開她~

歌劇是莫札特一生的追求。《魔笛》絕對是他離世前,留下最寶貴的禮物。維也納的首演,莫札特親臨指揮。兩個多月後與世長辭。這部集大成之作。從頭到尾都流露著快樂的氣氛。唱到《我是個快樂的捕鳥人》《帕帕基諾想要一個姑娘或老婆》現場總會傳來哄堂笑聲。然而,誰會想到,當時的莫札特,正處於生活窘迫、貧病交加的絕地。夜后誓言復仇的一段,靈感據說來自家中長輩。那挑戰人類極限的音域,足以考驗所有著名女高音的勇氣。我看過好多版本,能夠不走音不喘氣的完美演譯,委實不多。以下我選了另一幕經典二重唱《帕帕基諾!》(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一個滿意的版本。就姑且用這個吧~)

最後,我想以第20鋼琴協奏曲作結。

這是我最喜歡的莫札特作品。也是貝多芬最喜歡的莫札特作品。

這部典型的協奏曲。公演時,莫札特親自演奏鋼琴部分。第一章以灰暗的D小調展開序幕。那股氛圍,是莫札特作品中少見的。那緊張、深沉、急速、不安、激動的弦律。就像面對著命運裡一重又一重的波瀾,頑強地掙扎,一直掙扎。

然後第二章浪漫曲,以鋼琴作主調。灰諧輕快的琴音,驅走了陰霾的氛圍。較為明朗的天空,卻沒有一絲小莫式的歡樂感。那種笑中帶淚的黑色幽默,是無奈中略帶點諷刺的。260年前的音樂,依然牽動著我的靈魂。聽到大約三分鐘,我哭了。迴響著第一章。急速的琴音,堅實的和弦。彷彿在告訴我,世界並沒有改變。與開首的和諧氣氛,形成了強烈對比。樂章的尾聲,迴旋著似曾相識的琶音,似在寂靜中灰飛煙滅。

他說過:「生活的苦難壓不垮我。我心中的歡樂不是我自己的,我把歡樂注進音樂,為的是讓全世界感到歡樂。」

1791年,12月5日零時55分,莫札特遺下未完的《安魂曲》回到天國去了。終年35歲。死時不剩分文,家人只能把他草草安葬在廉價的平民公墓。出殯當日,因遇風雪,送行親友只好半途折返。就留下莫札特,孤伶伶的長埋無名墓園。一代音樂偉人,從此不知所蹤。

即便如此。他的音樂,我相信會生生不息的漫遊於宇宙之間。他的笑聲,他的音樂,他的熱情,他的故事,他的一切一切。將會無止盡的依偎在人類心靈最深處。因為我們需要的,正是靈魂共振。至真、至善、至美的上帝的聲音。

我的私相簿

唉,沒想到越寫越長。是時候帶大家看一看薩爾斯堡了。

莫札特的故居,位於奧地利薩爾斯堡,老城廣場九號四樓。沿著狹窄的樓梯行上去,我彷如走進了18世紀中葉的一個小康之家。一樓主臥室,展示了莫札特用過的小提琴和大鍵琴,還有吸引我專誠而來的一綹子金髮。二、三樓,擺放了莫札特的兒時睡床、畫像、族譜、書信真跡,以及堪稱神蹟之筆的樂譜手稿。

在莫札特短暫的生命裡,接近一半時間待在這個小鎮。走在薩爾斯堡的大街小巷,莫札特的頭像商品幾乎無處不在。這個地方極力保留關於莫札特的歷史,包括他光顧過的咖啡館。然而,當我想起。這是莫札特想方設法要離開的地方,感覺像一腳踏空的茫然~~

莫札特故居紀念館(Mozart’s Geburtahaus)
高高的復古門鎖
左:小莫的真髮;右:小莫的假髮(嗯~)
小莫用過的小提琴
莫札特彈過的小鍵琴(尖叫!)
莫札特彈過的大鍵琴(尖叫再尖叫!)
他曾說:「作曲已經完成了,只是還沒有寫到紙上。」
猶如背默的樂譜原稿,完美得犯規!
莫札特寫於1782年的書信
1796年《狄托的仁慈》歌劇門票
莫札特親自設計的《魔笛》舞臺藍圖
幻想泡泡:小莫一覺醒來,從家裡的小窗口放眼望出去。就是一條蜿蜒廣闊的古老石板路。大街兩旁是15到18世紀的古建築。咦,為什麼街上的大叔衣著那麼古怪的呢?
依照原型佈置的客室

後記

寫這篇的時候,我正在讀《尋琴者》。然後讀到這一段,不禁聯想起令人痛心的莫札特:「鋼琴發出的音色是如此悠揚,但鋼琴的本身卻總是承受著巨大拉力的痛苦。」老實說。要將我心目中的莫札特,濃縮成三千幾字。在芸芸心愛的音樂裡,揀選合適的推介。是一件糾結的事。如果你看到這裡,真是感激不盡。希望你會喜歡以上的分享。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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