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不動聲色的殘暴

中國人嘲笑印度有種性制度，但中國的等級制度不見得比印度弱。

這種對比就像拿印度街頭小吃攤來比較中國食品衛生：表面上看印度街頭小吃攤髒兮兮的，而且大多數外國人吃了就拉肚子；中國很少看見這樣髒兮兮地制作的食品，而且很少直接吃壞肚子，但是你的日常食物可以拼湊出一個化學元素周期表。

中國社會總有一種隱蔽的惡。與其他文化中把惡公開出來不同，中國社會很狡黠，善於偽裝和隱藏。只要善於隱藏，你就看不見惡，但是惡得更壞、惡得更徹底。這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偽。

這種虛偽與中國人思言行三背離傳統如出一轍。所以許多事情，你並不能僅憑表象就判斷中國或中國人如何如何。表面上讓中國人驕傲的東西，其實可能隱藏著更加蠻荒的故事。

尼克松訪華，看見一個干淨整潔的北京城，大雪也掃得干干淨淨的。你光憑你看見的東西就斷定中國想必是一個文明進步的國家了，你回頭看看紐約髒亂差到什麼地步了？但是北京大雪是動員80萬人連夜清掃出來的。這些被動員的民眾，不但不覺得自己被奴役，反而還很有干勁兒，甚至你可以想象他們的熱情和興奮，說不定很多人有說有笑打哈哈。這是一件多麼殘酷的事情。

你引以為傲的東西背後有一種隱蔽的殘暴，而你卻渾然不覺。這種平靜的殘暴在中國社會隨處可見。哪怕干干淨淨、修剪整齊的大街也是殘酷壓榨廉價勞動力乃至大量拖欠薪資的成果。這一切都在很平靜的情況下井然有序地進行。

比如你看見華西村住著豪宅、開著豪車的村民，臉上笑嘻嘻的跟來往游客背誦千篇一律、爛熟於心的台詞。你不被迷惑是不可能的，但是你不知道這些裝在精致包裝盒裡的人也被稱為赤貧的富豪：他們沒有權利擁有他們自己的財產。正是這個原因像華西村這樣的「波將金村」照樣大量流失年輕勞動力，他們到外地打工甚至比不上最窮最落後地區來的農民工，他們也一樣一無所有。

你也一樣生活在精致的包裝盒裡，但是除了包裝精美以外，盒裡沒有任何內容，有的話只剩下平靜的、不動聲色的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