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03 不用新希望的新年
從前陣子的某日開始,下班後回到家之前,會先繞上大樓的頂樓。也許這也是有些捨不得搬離開這裡的原因吧,正對南方的視角,剛好是火車經過的沿線。吹著風看著夜空,總得要經過三列南下的列車,與一列北上列車後的時間,才捨得轉身下樓。
三列南下列車,一列北上列車,這是自己度量時間的方式。想了想,往年似乎都直接把新年新希望直接放到一個月後的生日一起許一許,畢竟自己度量時間的方式稍微有些奇怪,遲一個月好像也是應該的。
想到前幾天萬芳寫的,對自己溫柔一點。常常有一點怎樣就覺得自己不夠好,就像她說的,總是用100分來扣,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侷限,「希望自己可以放過自己,在侷限裡盡力,並且用80分來加。」
2021年的一月,在阿謙的農場待了兩個禮拜。學會看到日頭爬到床頭的第一條窗格時,便知道還可以偷賴床一下,而到第二格時,便要立馬跳起來。從呼吸到的溫度與濕度,去判斷時間的早晚。學會判斷當太陽距離旗尾山多少距離時,便是可以準備收工。收工後去旗山橋邊坐著看夕陽,晚上入夜後的農村與旗尾山,靜地閃閃發亮。好像漸漸可以抓住些什麼,漸漸立下決心些什麼未來的模樣。
2021年上半年,換了老b1,上了小關山,陪志豪把修車的工作室,一點一滴地搬到那個總是播著萬芳跟伍佰的新工作室。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2021年年中,疫情的關係,世界慢了下來,幾乎是近期以來自己最平靜的一段日子。好好煮飯,好好吃飯,慢慢看書,慢慢寫字。
2021年九月,許多其實已經早就開始默默做了一年多、兩年的事情,突然在這個月之間全部揭曉,和朋友的關於母親的聲音的計畫在恆春有了個初步的展出,寫了一年多的書寫,也有幸得到國藝會文學類的年度補助。承認有些應接不暇,甚至有些結果出乎意料地好、好到自己開始質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夠格得到這些。
「一個人的旅程 就不要期望會有掌聲
不知道前方有什麼 但是停住了什麼都沒有」
其實算是陳昇跨年演唱會的菜鳥,但在第三首《紅色氣球》他就已經ㄎ一ㄤ掉之後,他唱的每一首,都起雞皮疙瘩地聽完,像這首以前沒有特別注意到的《三姐》。
凌晨兩點走出TICC,三點走在忠孝東路上,看一家家的報社人家,坐在冰冷的騎樓地板上,一疊一疊,按照不同路線,把報紙一一分類堆疊。他們說,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坐在地上分,畢竟報社辦公室白天才開。
一疊又一疊,也許已經沒什麼人在看的報紙,而人行道外,嘻笑的年輕人,戴著針織毛帽,便利商店的啤酒,一口接一口。
其實還有好多好多東西需要面對,實習的種種,社群恐懼、社交恐懼的種種。開始在醫院的日子,總是想太多,總是害怕自己是落到後頭的那一個人,總是害怕主治、學長姐討厭自己,總是想不麻煩到別人,總是太過敏感,像長著過長的觸角。
想到就像Z說的,新年好像也沒什麼想慶祝、許願的。想到萬芳那段話,「你已經夠努力了,剩餘的做不到的,那就只是人生的侷限罷了,不是你不好。
不要再苛責自己了,我們都很努力了。
2022,輕一點。」
會不會,不許願,就是種對新的一年最好的祝福?
跨完年的隔天,在嘉義的設計展逛了一整天,晚上九點多和軒兒慢慢走到院子里。又回到最初十八歲那年第一次愛上啤酒時的地方,十八歲那年跑啤酒路跑的地方,二十歲那年買到很苦很重的黑啤的地方,二十二歲一起爬山的酒吧老闆,二十三歲跨年時一起在花蓮的山上倒數的朋友。
Mia姐姐叫我們趕緊去窗台邊寫信,寫給三年後的自己。坐在窗台邊的位置,都快忘了怎麼拿的墨水筆,阿慈接過信後驚呼我的字很好看,而此時店裡恰好播了最近很愛的伍佰的《親愛的你》。
不知道為什麼是三年,但喜歡這樣的時間尺度。一年的時間太快、太短,每年的新年新希望總倉倉促促,別人用一年的時間沒關係,我用三年的時間,慢慢地,慢慢長成自己喜愛的模樣。
不知道前方有什麼,但是停住了什麼都沒有。
如果有幸得以許願,願三年後的你,仍謹記這份敏感。
不要丟掉你的觸角。
三列南下的列車駛過黑夜,今天一直沒等到北上的列車。站起身決定不等了,想到前幾天看到萬芳寫的,不要再苛責自己了,我們都很努力了。
轉身的瞬間,瞥到頂樓另一個角落有另一位女生也上來吹風,安安靜靜的吹風。
寒風中,我們用依稀的火光彼此祝賀。
祝這個,不用新年新希望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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